表妹

    年后，家里迎来了一房林姓远亲，母亲说是要叫姑母姑父，沈怀书嘴上寒暄，心里却没有一点印象。

    姑母一家在这里探访几日后，便要南去继续探亲，带来的女儿，姑且算是沈怀书的表妹，因为路途遥远颠簸，已经病了一路，实在不适合再赶路，便征求了父亲母亲的同意，在沈家借宿一些时日。

    沈怀书因为男女有别，也因为母亲的过分殷勤心里不安，初见问候过后，一直没亲近这位表妹，没想到她会自己凑到他的面前。

    冬日午后，阳光照进书房，终于暖和了点，沈怀书躺在暖炉旁的床榻上，看着书桌上伏案认真练字的田壮，神情慵懒惬意。

    “阿壮，等再练些日子，你就可以给小望写信了。”

    “那……好啊。”田壮点点头，有些激动。

    “少……”敲门声打断田壮的话，他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疾手快的收拾起他自己的东西。

    沈怀书吩咐过家里的下人，这个时间不要过来书房打扰他，此时也有些犯嘀咕，迟疑着从榻上起身，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进来？”

    有人推门而入，竟然是那个远方表妹，沈怀书往前走几步，把田壮挡在身后。

    “静芙表妹，怎会来此？”

    “怀书表哥。”她垂眼屈膝，先行了个礼。

    “实在是躺得乏了，我问舅母，说是表哥这里有书，我能来借几本，消磨下日子。”

    田壮动作迅速的收拾好，已经低头候在一旁，沈怀书侧头看一眼，让出路来。

    “中间一格是我平时的练笔，其他的书，表妹想看随便拿。”

    她小步挪动路过书桌，看到桌子上磨好的墨和沈怀书给田壮写的字帖，凑到书桌前，把田壮挤到一边。

    “表哥写的一手好字，可否指点静芙一两句。”

    沈怀书笑笑，语气有些冷漠，“自然好，但是今天不行，过些日子等我准备好了，会再找表妹。”

    林静芙有些尴尬，但还是端着温和有礼的样子，转身去了书架拿书。

    这样让沈怀书不自在的相处还只是个开始。

    元宵节那天，田壮跟沈怀书好久之前就说了要一起去逛灯会，因为这个林静芙的出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母亲撮合他俩的意图很明显，还附带着要田壮难堪。

    “小壮，你去跟着怀书和静芙，帮着他们拿拿东西，看看人。”

    田壮笑着应了声，表情有些不自然，沈怀书当然知道他不愿意，不能跟他单独出去就算了，还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跟别人靠近，他为田壮不平，难得的要在外人面前拂了母亲的面子。

    “母亲，阿壮身体还未好全，我另找几个下人吧。”

    母亲脸色一变，还未回他，没想到田壮等不及了。

    “少爷，我……我好了。”沈怀书责怪看他一眼，后者已经自知有错的低下头，他又心有不忍。

    “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他吧，你们快动身，待会人多了，挤不进去。”看母亲都打点好了，久未出声的林静芙这才应和一声。

    “是，舅母。”

    田壮隐约也知道沈夫人的意思，这些日子她耳提面命要让他顾忌少爷的名声，他记在心里，已经好久没跟他亲近了，他自然不想看少爷在自己眼前同别人交好，可这是他能把握的为数不多跟在少爷身边的机会，他不想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沈怀书走出沈家大门，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回头看身后的田壮，叮嘱他近一点跟牢了，林静芙看到，只以为是沈怀书看重下人。

    “怀书表哥，对下人很好。”她平铺直诉的说，没带一点特别的情绪，沈怀书知道母亲不能跟她说男妻的事，只是她想当然的把田壮看做下人，他也有点在意。

    “他对我来说不是下人。”沈怀书不假思索说一句，是回林静芙，也是说给田壮听。

    田壮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这话抬起头，正跟回头的沈怀书对上眼，他一扫心里酸涩，快走几步跟上去。

    灯会很热闹，但多了一个碍事的人，沈怀书只觉得喧闹烦心，他没了游玩赏灯的心思，索性随着林静芙去了。

    沈怀书兴致缺缺，她却自得其乐，买了一堆的绸缎胭脂糕点，塞了田壮满满两手。

    前面河边是祈福放天灯的人群，沈怀书看看身后望着那边一脸羡慕的田壮，有些过意不去。

    说好的逛街没逛，说好的东西也没买，两个人说好要共放天灯，田壮为此没日没夜练天灯上的祝福语那几个字，如今怕是也要食言了。

    他越想越憋屈，呆站着看了一会天边成排被放飞的烛火，转过头对着林静芙语气平淡：“静芙表妹，要不要买一个天灯为家人祈福，这是这里的传统，一年一次，讨个好意头。”

    “自然想。”

    “那劳烦表妹你在这里等一下，前面领灯那里在河边，又人多拥挤，你磕了碰了，母亲要怪罪了，你等在这里，我去买回来，可好。”

    “怀书表哥思虑周全。”林静芙看一眼自己已经染了泥土的衣裙下摆，抬头四处搜寻。

    “那我在凉亭那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