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对于叶凛添来说，情况不能更糟了。 林越只是回去和叶连祁谈了谈，就让叶连祁取消了他的同居权限，把林越接回了叶宅。独守空房的叶凛添感到无尽的怨念从空荡荡的床上、衣柜里蔓延出来。 更甚者林越被他在路上“偶遇”也不会理他。 “叶连祁你多管闲事罪大恶极！”憋了三天的叶凛添决定开始反击。 叶凛添气冲冲地推开叶连祁办公室大门，打断汇报行程的秘书，直接把人撵出去，质问叶连祁为什么妨碍自己和林越谈恋爱。 叶连祁一头雾水，告诉叶凛添真相，是林越让他这么做的。叶凛添明显不信，指责叶连祁，说林越回去之前还和他甜甜蜜蜜的，一见了叶连祁就对他相当冷淡，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次可真是冤枉叶连祁了。 叶凛添想着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一个劲地往叶宅跑。林越不堪其扰，又搬了出去。但是林越跑哪去都会被叶凛添找到。 叶凛添天天发消息轰炸叶连祁，谴责他棒打鸳鸯的行为，现在他要追着自己未来老婆满世界跑才行。 叶连祁被他烦得不行，索性拉黑了叶凛添。他突发奇想点进了和林越的消息记录，发现是真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熬到下了班回家，发现林越的东西也少得可怜。林越似乎有意地不留下自己的痕迹，似乎不想让任何人产生任何留恋。看上去林越有些心理障碍。 叶连祁又做了那个梦，他这次清晰地看见那熟悉的背影，与他暗恋多年无果的人神似，却是他养大的孩子。林越的肌理结实的背上布满了咬痕、吻痕，蜜色的皮肤上青红交加，看上去诱人而放纵，与平常冷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相去甚远。 还没等他继续回味，就被梦境踢了出来，好像那是什么付费内容，需要尊贵的会员凭证才能观看。坏消息是就算现在“续费”也不能看到后续，只能等着“播放平台”的再一次“开放”。 叶连祁感觉自己的道德底线正在滑向深渊。他居然会回味起和自己的养子意外的关系，该说是因为林越长得和林落乌太像了吗？ 他没由来地想听听林越的声音。 “喂？”他听到林越疲惫的喟叹，低沉磁性，透露着别样的风情。 “你回家住，不让叶凛添来就是了。” “我为什么要回去？” 看来叶连祁没有意识到，林越躲的是他，而不是叶凛添。林越当然知道，比起负责整个家族事务的叶连祁，叶凛添这个自由的学生更难躲，也没想着躲得掉。 “听话。” 林越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叶连祁挑了挑眉，林越翅膀硬了不是。完全没有想到林越会因为那一晚的意外，在与他面对时觉得尴尬。于是他三催四请地叫林越回来，美其名曰避免叶凛添的骚扰，至少叶宅不是对叶凛添永远开放的。 林越来回地折腾收拾，庆幸着还好自己的东西不多，不然他非得烦死在搬家的路上。这次他没有打算长住，只带了些必需品，而且就算他什么都没带，也会有人提前准备好。他倒像个不时来叶宅拜访的旅客。 叶凛添果然被拦在门外，但这不妨碍他在学校继续追着林越跑，甚至因为被拦在门外而变本加厉，像要补偿无法见面的时间。 林越难得空闲下来，叶凛添被叫去开会，他终于能够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喘口气。而有人不太懂得眼色，走到林越身边。 “我可以坐在这吗？”那声音温柔得过分，水痕掠过林越的心头。 林越不作声，点了点头，让出位置来。 那人抱着书看起来，丝毫不在乎林越打量的眼神。林越看向身旁文弱的少年，安静、柔软、干净，并且美貌，少年的美不同于张扬如烈日般的叶凛添，是一种内敛而端庄的高洁。林越一时心猿意马，而后转醒过来，连连唾弃自己，怎么被叶凛添烦久了，对这样的孩子都动心思了。 少年抬头，看见林越闪躲的眼神，立马会意。“我叫周以棠，周道如砥的周，持之以恒的以，维常之华的棠。你呢？” 林越显然被这一大套给吓住了，“……林越。” “我吓着你了？”周以棠微笑着，“对不起啊，我跟看上去不太一样。” 的确，林越想着。周以棠文静的外表和温柔如水的嗓音，成功地遮掩了他跳脱的灵魂。 “他们为什么都很怕你的样子？我觉得你挺好相处的。” 好相处？ “你和叶凛添关系很好吗？他总去找你诶。” “你认识他？”林越下意识感到麻烦来临。 “我是他的同班同学，经常看到他急匆匆出去，又经常看到他和你走在一起。” “没什么关系，普通朋友。” “啊——是这样么？”周以棠好像松了口气似的，“不过叶凛添真的会和人做朋友吗？毕竟，他可是……”叶家的下一任家主。 “谁知道呢？”他不仅会和人做朋友，还会喜欢男人。 “也是，大人物的心思还是别去猜了。”周以棠眨了眨眼，像是在暗示什么。 最后周以棠拉着林越聊了一下午的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主要是周以棠在说，林越负责回应），终于在分别之际拿到了想要的社交账号和联系方式。尽管林越不怎么用聊天软件，电话联系人列表里更是躺着不超过两位数的存货，但周以棠还是荣幸地入驻成功了。 “再见！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周以棠看上去像个少年多了 ——至少和撒泼打滚只会揩油的叶凛添比，很有人样。林越想到这笑起来。周以棠看着那笑容，呼吸一滞，又装作无事地离开了。 周以棠相当的自来熟，在认识林越的第三天就套到了他的偏好。例如喜欢草莓蛋糕、不吃秋葵，喜欢打篮球、喜欢恐怖电影和游戏，讨厌夸夸其谈的人之类的。 林越只能又拿着一堆礼物去了宿舍，宿舍当然还对他开放，只是他不愿意晚上被叶凛添骚扰，没在这里住。 周以棠看上去温柔懂事，但是撒起娇来很有一套，叫林越没法拒绝。于是周五放学的时候，周以棠在门口等着林越，说想跟林越一起回家玩。林越不太乐意，他下意识不想让叶连祁知道自己多了个朋友，虽然这是件好事，可他总觉得叶连祁会不高兴。 到现在都还在担心叶连祁会不会高兴，林越觉得自己真是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还上了瘾。 拗不过周以棠的撒娇，也告诫自己没有必要去在乎叶连祁的心情，林越怀着赌气的心态，把周以棠带回了叶宅。 “小越，你家是不是太大了？”周以棠四处打量着，这奢侈的别墅景观，这些向他们打招呼的仆人，这豪华的装潢和气派……“难怪你和叶凛添是朋友。” “嗯。”林越不太想解释他和叶家尤其叶凛添的关系，任由周以棠自己去猜。 周以棠发现林越在自己的家里却像个客人，态度拘谨而不自然，完全没有回到家中的安逸自适。而且那些仆从们也叫他林先生，而不是林少爷之类的。 在林越说了“自便”以后，周以棠就开始四处游览起来。最后来到了叶连祁的书房门前，按住把手想要拧开。寻找到他的林越连忙上来阻止，“这是书房，你不能进。” “哦哦，对不起，我看这里也没有人看着，就自作主张……” “好了，走吧，别让人看见。” “谢谢你，小越。”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