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迷雾》19 思想警察!你们犯了通奸罪!
亲自去看父母被吊死的画面？他主动要求去的吗。 他当时是悲痛欲绝，还是和现在这样，对被绞死的犯人无比狂热，巴不得他们越痛苦越好？ 艾尔一瞬想过很多，最终只是笑着对七二点头，指指酒杯：“喝一点吧。” “……” 七二拿过酒杯，低头嗅嗅这股味道酸甜的紫红色液体，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没有多想，几口抿完了大半杯葡萄酒，一种难以表达的酸疼席卷了他的胃部，香甜和痉挛同时涌上来，七二放下酒杯，便没有继续喝了。 “怎么，是哪里不对你胃口吗？”艾尔关心地问。 七二摇头，温柔地笑笑：“很好喝的，谢谢你。” 艾尔并不在意，身子往后倾，靠在沙发背上：“其实今天找你，就是觉得你最近一直不太开心，可能需要放松……或者找个人倾诉一下？”他对七二歪歪头，“光幕已经关了，这里你不需要有任何避讳。可我看你……好像一副绷得很紧的样子。怎么，是不信任我吗？” 艾尔没有任何抱怨的意味，语气里仍然带着笑意，七二却好像从那双绿眼睛里看出了一点受伤，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只是……难以启齿。” 那些荒唐的想法如果如实说出来，正直的艾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思想警察举报自己的吧？ 等等，不对，不对，真的会举报吗？他之前不就怀疑，艾尔其实根本是……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艾尔坐到七二身边，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鼓励。 这股力道很轻柔，不知不觉，七二的头几乎要靠在男人的锁骨旁了，雄性暖热的气息牢牢包裹住他，乍一看就好像被艾尔搂在怀里一样。 这个姿势意外的没有任何情欲味道，像是来自好友的一个依靠，七二逐渐放下心防，沉默片刻后，小心地试探：“我……我可以相信你吗？你是核心政员。” ——核心政员不应该是政社审核最严格，最不容出错的存在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七二。”艾尔沉声道，“我不想绕任何弯子。实话实说，在很久以前我就告诉你，我来自黎明社，只不过你忘记了；其实事实远不止于此，甚至你的父母可能也可能是黎明社的成员，他们不是所谓的叛党，而是被政社迫害的烈士，‘双重思想’已经荼毒你太深，七二，你恐怕连人类最基本的感情都快要被抹掉了。” “……不可能。”七二立刻否定，语调却莫名发抖，“我亲眼看到的，看到他们忏悔，看到他们……” “果然是这个反应啊。” “如果不相信我的身份和这些话，我这里有一张照片，你们一家三口的合影。”艾尔猝然打断他，毫无预兆地丢下一颗惊雷，“看完照片，你应该就再也没办法自欺……” “照片在哪里？！”七二猛然扭过头，那一瞬间两人眼睛离得极近，睫毛都仿佛要交织到一起，艾尔头往后仰了一下，脸不自觉有些发红： “……等等。” 他在七二几乎是焦灼的目光下把手伸进衣领中，从贴身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薄薄的小照片，递到七二面前。 照片上，一个棕色眼睛的年轻男人对着镜头微笑，牵着一只手，怀里抱着一个小萝卜样的…… 七二还没看清楚，照片被一把收回！ “艾尔！”他猛地攥住男人的手腕，可是艾尔曾经上过战场，两人体力悬殊，任凭七二五指用力到绷紧泛青，那张照片还是被轻而易举收回口袋里。 “你不是黎明社的成员，这是核心机密，本不该存在于这里的漏洞。给你看一眼已经是破例，我只是要向你证明我的身份，并没有满足你欲望的义务。”艾尔冷漠道，“而且你心里还是忠诚于政社的，你的思想虽然动摇了，但离彻底醒悟还早得很，你目前也根本不想推翻政权，只想苟活着寻找两全之策，不是吗？” “我，我……”艾尔的话堪称句句带针见血，七二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他怀里，自上而下望过去，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简直和照片里的年轻男人如出一辙，甜蜜的，带着妩媚的，此刻里面装满不自知的哀求。 是的，他已经忘记自己父母的样子了，他们是人人唾弃的叛党，一张照片有什么好看的？不仅不应该去讨要，最好的方法是撕的稀巴烂，再一把火烧掉。 他也不觉得政社有什么罪大恶极的行为，他只想…… “这不是你的错。”看着七二的样子，艾尔叹了口气，“我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但估计被政社抚养后，身为‘叛党’的后代，你是重点监护对象，思想改造的工作比任何人都更严苛彻底，确实一时很难完全清醒……” “这样好了，照片不能给你，但我可以和你描述一下你父母的长相。” 七二猛地抬头看着他。 “不过，先和我说说你最近在困扰什么吧。”艾尔笑着说，“总不能我一个人在这里啰嗦。放松，七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闲聊而已。” 按在他肩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七二的背，哄小孩似的，温度透过五指和衣料传到七二的皮肤上。 在这股和缓的力道下，七二逐渐平静下来，现在他对艾尔的身份再无疑问，踌躇几秒，还是把一切和盘托出： “我……我前一段时间做了些比较大胆的事，总席不理我了。按照政社的规则，是因为我犯了大错。可我觉得我没有错，重来一遍，我恐怕还是会这么做。不仅如此，我还对政……对上面的一些命令感到困惑，甚至觉得反感。” “……我有些不理解，政社为什么要我们，夫妻之间……越冷冰冰越好，好像巴不得我们彼此仇恨怀疑。” “……” 艾尔沉默几秒，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爱他？不是对总席的对国家的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带着占有欲和期望的爱？” “……！” 七二睁大眼，他第一时间是想否认的，但艾尔的话让他忍不住顺着思考——自己对那个人，真的只是对总席的所谓“敬爱”吗？ 而不是另一种特罗尔对他的，政社严令禁止的—— “我努力讨好他，是，是因为……”七二结结巴巴道，那三个字太可怕了，作为一个向来乖顺的政员，他总觉得一旦有要出声的意图，就仿佛被钝刀割着喉咙，根本没有勇气说出口。 艾尔似乎恨铁不成钢地又叹了口气。两人间安静片刻，一张纸条被递过来，伴随着一支笔：“说不出来，就写下来吧，走前烧掉。” “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写似乎比说要令人能接受一点，七二握着笔，整只手都在发抖，总席那双黑沉沉的瞳孔浮现在眼前， 每晚温柔的亲吻、肏进最深处的阴茎、背上大片大片吻痕咬痕，子宫里沉甸甸的精液…… 摸着嘴唇上的伤口时，望向他的目光…… 以及更久之前…… 七二挣扎几秒，最终还是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了三个字。 写完，他张大嘴，好像憋坏了一般大口喘息，把纸笔推到一边。 艾尔看了一眼那张纸条。 他笑了笑：“果然。” “你做了什么事，讨好他吗？因为……你对他的感情？” 七二点点头。 “恕我直言，你不感觉你的‘讨好’很多余吗？反正你们都结婚了，他不会再和其他人上床，就算遵守政社的规则，对你没什么感情，你也是唯一能陪在他身边的人。为什么还要去冒着触犯政社红线和思想不端的风险，做这些事？” “我，我……我不知道。” 七二喃喃道，声音却逐渐微弱下去，眉头慢慢拧在一起。 ——他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只是耻于说出口？ 他不想也不敢违抗政社，可只是偷偷地，稍微违背一点点不重要的规则呢？ 他不关心政权的变更和领导的目的，只要悄悄地搭一个避风港，去暂时地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 “不……我知道。”沉默片刻后，七二嘴唇开始哆嗦，“这样不够，他对我就好像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不是对一个人的感情。”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宠物，七二无法指出对猫猫狗狗的喜爱和真正的爱情有什么区别，只是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不同。 “我太贪婪了……我希望他也喜欢我。” “喜欢我不够，再多爱我一点。” 他可以给一个人很多很多的爱，同样的，他也想要同样多的…… 可是政社却要强行抹去他的欲望和本能，命令他禁止去渴望一场带着温情的性爱。 “真是个缺爱的孩子……” 好像有人轻轻叹了口气，手指伸过来在他脸上抹了一下。 冰凉的触感惊醒了七二，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我没事，谢谢……”七二狼狈地扭过头，想要和艾尔道谢然后赶紧去拿毛巾洗脸。 艾尔这时正好低下头，两人的嘴唇短暂地碰到一起，又飞快擦过去，柔软温热的触感停留两秒。 一时间，七二和艾尔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亲吻吗？ 不，不，只是——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砸门声猛地打断两人，不等七二反应过来，短短几秒钟，房门竟被直接撞开！ 七八个警察踏着警靴闯进艾尔家中，朝两人厉声喝令： “思想警察！你们犯了通奸罪！” 这里光幕已经关上了，他们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七二的胳膊被暴力拧到背后，警察没有打他，艾尔却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上肚子，又狠狠揍了两拳。 像是什么难以言说的默契，七二艰难扭过头，越过一堆身材高大的警察，一眼攥住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双黑眼睛沉默地与七二遥遥相对。 ——总席！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七二低下头，看向被自己带到艾尔家的公文包。 他总是背着这个包去总席家，放下包，上床，睡觉，醒来，背上包，上班。今天这个包也跟着他来到艾尔家里。 刚才一番被抓捕的混乱中，公文包不知道被谁踹到地上，包口大开，里面骨碌碌滚出一个闪着红光的迷你纽扣。 ——监听器。 究竟是谁把它放进去了，显而易见。 所以刚才的对话，其实早就被一字不落……所以其实是他害了…… 脚步声响起，昨晚还在床上紧紧抱着他禁锢他的身影从面前经过，桌上的字条被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拿起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