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迷雾》18 模范夫妻他恶心地要吐出来
“七二。” 餐桌对面那头放下一张铁盘,艾尔来开椅子坐下来,同七二打了个招呼。 正在发呆的七二如惊醒一般,立刻抬头露出笑容:“你好啊。” 他正在吃午饭,滑腻的铁盘子里是黏糊糊的炖菜,每次吃的时候七二其实都会不自觉反胃,但政社告诉他这是政员的工作餐,革命以前大家只能吃掺着泥土的粥,所以现在他们应该知足而不是挑三拣四。 艾尔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了七二一遍,从有些躲闪的神色到鲜红仿佛被人用力吮肿的嘴唇,又笑了一下。 七二浑然不觉,只是连忙中断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低头开始扒饭。 ——自从那天晚上发生的,对七二来说几乎像上刑一样的漫长性事,以及最后几分钟虽然微弱但实实在在出现的反抗后,他和总席的关系就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境地:他们还是会每晚上床做爱,总席会把他抱在怀里,五指抓着他的乳肉,硬得发烫的性器一下下凿进最深处,打在他耳边的喘息像野兽一般浑浊,每次一定要把子宫灌满才罢休。到了最后,七二往往被肏得双腿一时都难以合拢,边呻吟边呜咽,两腿间流出来的精液怎么也擦不干净。 甚至七二总感觉总席是在故意掐弄他的乳肉,每次力道都很重,早上醒过来奶头旁边全是男人留下的指痕。才短短一段时间过去,七二的胸前似乎就鼓了些许,从原来纯粹男性的平坦转变为刚刚发育的小小一团嫩乳,乳尖红肿涨得发疼,仿佛被人轻轻一掐就会直接飙溅出奶水。但七二自己偷偷掐过,除了把奶头直接掐得又肿大一圈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最大的一个变化,还是男人几乎不说话了,只是偶尔看着七二的眼神似乎带着探究。性交结束,两人各自睡在床的一边,背对背,乍一看简直是政社再喜欢不过的“模范夫妻”。 模范夫妻……七二突然尝出了炖菜里浓重的铁锈味和油腥味,恶心得简直要吐出来。 他继续回想,如果放在以前,自己一定会一边心里惶恐,一边乖乖地对这种冷淡全盘接受吧? 不需要思考自己的丈夫态度为什么变化,眼神有什么深意,毕竟这是总席,总席的背后是政社和国家,他们没有污点,没有那些资本家和帝王身上常见的,贪财好色的劣根性;他们的决定永远是正确的,至少历史书和新闻报道表明,无论是对战争的预测还是国家的叛党的逮捕,政社都从未出错…… 现在七二也依然坚信政社的一切命令都是为他好、对国家有益的。可有些薄弱的外壳一旦被撬开裂缝,怀疑就会开始疯狂生根发芽。 ——我只是……只是想让他多爱我一点,也“有害”吗? 七二突然想到了和自己只维持了一晚婚姻关系的“前夫”,是了,那个人当时也是想要自己喜欢他。 而自己……自己给出的回应和总席现在对自己做的有什么区别?只是同样都不甘心,那个人连往自己脸上打一巴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思想警察带走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保证对国家忠诚的情况下也去喜欢别人,并要求那个人爱我……在改革以前,在别的国家,所有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吗…… 七二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危险,简直是在政社划定的红线边摇摇欲坠。他一向忠诚,一边恨不得拿起叉子直接捅穿自己的喉咙,干脆利落地终止这种邪恶的、竟然敢质疑政社的想法,一边又像疯了一样去不停地胡思乱想。 自从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违背总席的命令,咬破了男人的嘴之后,一切好像就彻底回不去了。 是因为,因为…… 艾尔的铁饭盘磕到桌子上的噪声打断了七二艰难的思索。他敷衍地打过招呼后就开始放空大脑,不再进行任何思考,免得对面的男人看出什么。 “七二,下班后一起去参加仇恨周宣传活动吗?”艾尔笑着说,“这一次贴标语的地点离我家很近,弄完后可以来我家里喝两杯。” 七二本来想直接拒绝的。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自己似乎弄错了,艾尔是个思想再正统不过的核心政员,对政社和国家都无比忠诚,参加各种义务劳动和军备捐助比他还积极。 面对似乎开始动摇的自己,他会不会一眼就察觉出来,然后……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艾尔突然抬头,那双绿眼睛牢牢攥住了他,似乎轻轻眨了一下,非常迅速的。 就好像两颗翡翠在太阳光下神秘地闪烁了两秒。 “黑眼圈都出来了,”艾尔神色很快恢复正常,“这几天没睡好吗?” “……” 这一刻,七二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一股从未有过的默契猛地击中了心脏。 或者说,他根本早已知晓真相,只是真相又被抹去了。 神出鬼没的黎明党…… “好的,我们到时候一起。”七二向艾尔点头,“麻烦你啦。” 是不是自始至终,就不止我一个人…… “好。”艾尔笑着道。 …… 晚上,七二和艾尔跟众多热心的政员一起,在大街小巷贴完标语,确保总席的画像崭新,仇恨周的宣传足够鼓动人心后,义务加班终于结束,两人一起往艾尔家走去。 “那边是吊死战俘和思想犯的地方。”艾尔指着不远处黑乎乎的公园,“今天刚刚处理了几个战俘,你要去看看吗?” 政社基本每周都会公开对一些罪无可赦的敌人和思想彻底堕落的公民进行绞刑,很多人都喜欢看那些人被吊死的画面,甚至在尸体落下后还会兴奋地上去践踏蹦跳,鞋底沾满肉泥也不心疼。 艾尔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了解七二的同事和领导都知道,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七二对绞刑简直堪称狂热,每次去观看时,脸上流露的喜悦和满足简直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直接夺过绳索,亲自上前绞死思想犯,再亢奋地补上几脚。 他这也算变相“投其所好”。 “不,太晚了,没有灯,也没什么好看的。”出乎意料,七二竟然拒绝了,脸色有些不明显的发白。 艾尔点点头,主动加快步伐,一直到彻底远离那片公园,七二脸上才慢慢恢复血色。 氛围一时太过静谧,艾尔清清嗓子,随便选了一个话题,“听说你是政社抚养大的?你的父母是在战争中牺牲了吗,从未听你提起过他们。” 这个问题七二似乎已经被问过很多遍,回答得没有犹豫,“我父母去世得很早,所以是政社后来承担了抚养的责任。之所以死得那么早,是因为他们……是无药可救的叛徒和反革命者。” 艾尔偏过头,沉默地盯着七二。 七二看着前面随着风哗哗摇摆的树枝:“我的父母……是和总席一起革命成功的元老,他们本来应该披着荣光安度下半生,没想到……你知道的,那个‘大清洗’时期前,政社发现,除了总席以外,其他人竟然都已经或早或晚地叛变了革命。” “阳奉阴违,破坏总席的领导,盗用公款,叛国通敌……那群革命者的罪行罄竹难书,除了总席意志坚定从未堕落以外,我的父母也没有禁得住诱惑,”七二道,“他们最后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什么罪行?”艾尔禁不住问道。 “都有吧。如果不是政社足够英明,我也不知道我父母竟然做过那么多对不起国家的事。”七二道,“太多了,非常令人不齿……真要说最严重的的罪行,应该是我父亲嫖娼,与敌国勾结;母亲贪污,害死了很多战士。” “政社其实给了他们悔过的机会,他们没有珍惜……”七二冷静道,“最终被逮捕后他们痛哭流涕地承认了自己的鬼迷心窍,承认自己确实对不起总席。” “政社最终决定吊死他们。” 言语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艾尔的家门口,大门打开,衣着整洁的仆人立刻迎上来。 这个地方没有光幕,艾尔突然转过头:“但你的父母被审讯和招供时,你不在场吧?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被屈打成招呢?是因为他们给你透露过什么,还是虐待你了?” “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抚养我的老师说他们对我很差,我被送来时身上有很多伤,因为生养我的人已经在叛党的蛊惑下彻底丧失人性了。”七二僵硬地说。 艾尔皱皱眉,没有回应。 “我很确定他们没有被屈打成招……虽然被抓住时,我很矮,够不到电视机,没有看到那场人人拍手称快的公开审判。” 两人走进房间,坐在了客厅柔软的小沙发上,仆人端来玻璃杯和酒瓶。 “但是,但是……”七二看到酒瓶被端起,深红色酒液从瓶口流到杯中,“他们被吊死的那天,我去了。我看到了临死前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时候……我的思想还没有被政社矫正过来,所以我当时很了解我的父母。” “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告诉我,他们不是被冤枉或陷害的。”七二缓缓说,“被绞死的前一刻,我很确定,他们没有不甘和绝望,他们……很感激,也很羞愧。” “感激政社最终洗涤了他们的灵魂,为曾经犯下的罪行真心实意地忏悔。” 砰一声闷响,艾尔把酒瓶放回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