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人醉梦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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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琮没有回学校旁边的公寓,而是回了家,把叶臻丢给老陈照顾,然后关起房门,闷头大睡。 中间醒来一会儿,摸摸身边,并没有人,眼泪就冒了出来。但还是疲劳战胜一切,过不了多久,又继续睡。 “……少爷?……” 隐约听到老陈叫他。睡得太久,让老陈担心了,叶琮却并不想醒,也不愿打开手机,看今天的日期。 只要开启卧室的门,他就必须以焕然一新的面目面对这个世界,这时间不妨推后、再推后。 直到他再也睡不下去。 叶琮顶着散了架似的身体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一样,面色睡得一片雪白,睫毛低垂,傍晚的夕阳余晖里,他脆弱的面庞那样优美动人。 叶臻透过门缝,一边吃小手,一边偷看。 叶琮打开衣柜。 他和父亲同用的衣柜里,父亲的衣服较多。叶琮在这事上很是随意,父亲总是那样优雅美丽,他情愿在一旁作陪衬。但他以为,神情与姿态另当别论,自己的容貌摆在那里,只要愿意,是可以非常肖似父亲的。 想法稍微有点儿一厢情愿。 他把父亲最常穿的衣服都套在身上。针织毛衫,羊毛外套,父亲喜欢的围巾,几块腕表,精致的皮具。这并没有让他成为父亲,反倒让他成为了另一个全新的人。 叶琮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不温和,也不柔美,可见灵魂与外表的关联,没有想象中那样大。 不过,父亲的衣物在另一个意义上,是非常适合他的:掩盖了二十岁的身体残留的少许青涩和单薄,也衬托得叶琮下颌的轮廓,变得深邃郑重起来。 ……父亲给我留下的一切足够我用一辈子,我在生活上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我不出去,在这里关着睡觉做什么?父亲并不会回来…… 他这样想,猛地打开门,吓了外面的叶臻一跳。 “……躲在这里干嘛?”叶琮问。 “看你偷穿爸爸的衣服呀。”叶臻眨巴着小眼,“东施效颦——” “效就效吧。我要出去一趟,见一些人,晚饭让陈叔做给你。别吃太多了,又闹肚子。” “——少爷,您总算醒了。朱老师那边之前打电话来,问小姐需不需要上幼儿园。” “你想去幼儿园吗?”闻言,他问叶臻。 “不去,幼儿园没你好笑。” 真是让人无语的理由。 叶琮瞪了她一眼,稍微洗了洗,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出门。 走之前,他又翻起父亲的原料。挑了三种,拿给女儿。 “……哪个好闻?” “这个不配你啊……”叶臻丢开一瓶,“这个你不配……就这个吧,勉勉强强。” 往后的日子,包括郑天瑶先前介绍的那些人在内,叶琮结识了一大堆有钱人家的后代,沉迷于他过去鄙视的小型沙龙和俱乐部活动。 这些活动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用来吹牛、炫富和认识床伴。 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他的香料却受到了女孩子们的欢迎。一位工厂老板的女儿问他想不想加工生产自己的香水,当晚,他们两个就上了床。 表面上,叶琮恣意狂欢,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痛苦,实际上,每一个带去开房的男孩女孩,都经过他的精挑细选,都是对他有用的人。 光凭借这份美貌,就没有人会真的拒绝他。 他玩得太开了,有时不满足于两个人,还要多带几个。但他始终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小穴。 他的名声在这糜烂的小圈子里暗暗散播开来。或许无意中产生了一些感情纠葛吧,一部分人恨他恨得要命,在背后抹黑他,另一部分人却跃跃欲试,下注谁能得到叶琮的小穴。 这事若用点暴力,其实不难。但叶琮越发爱同女孩子们在一起,后来很少出现在公子哥们活动的场合了。 “……男人有什么意思啊?”他端着酒杯,微笑着说,“连父亲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公主们吃吃笑着。 “……你自己这样美,还对另一个男子赞不绝口,你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呢?” “他啊……”叶琮醉醺醺的,弯着眼睛,“现在是天上的神仙……” “哈哈哈哈……” 他在女孩们的小穴中进进出出,对每一个人都同样温柔体贴,小心翼翼地爱抚、称赞她们,又一直做严格的避孕措施,像他这样上道的小开,哪个姑娘不喜欢呢? 香水的样品生产出来了,他一边做爱,一边挑选不同的味道,将那些香喷喷的液体抹在姑娘们漂亮的身子上。 “好香……” “味道真好……和别人不一样呢……” 女孩打扮自己的东西,务求特殊、贴切,她们争先恐后地向他购买样品。样品的数量不够,叶琮就委任柳棠——工厂老板家的千金——正式进行生产。 如此,叶琮赚到了自己的第一笔钱。 从小到大,除去支撑他消费水平的必要生活费用之外,叶琮从来没有动用过玄峰留下的家底,一是不能,二是不愿。就连生产香水的成本,都是靠预购的订单估算,向自家的账户借贷来的。 这笔贷款随着他小小的成功,很快就被抹平。 他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或许只有这方面,不想输给那个男人吧。 如今他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小的财富。支配这笔钱,不需要经过玄峰或叶雨旸的账户,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还不够。 深夜,他搂着柳棠,认真亲吻她丰满的乳房。他们之间互相无甚真心,却有着牢不可破的信任。或许两个人的性格都很要强,不希望被父母看扁。叶琮初步的成功,将他们两个牢固地绑上了同一条船。 柳棠并不是世俗认为的那种美女,她的身子稍嫌丰满,不符合当下瘦骨嶙峋的审美,叶琮却觉得这样非常温暖,非常好,根本不需要变瘦。 柳棠搂着他,叹息: “你卖着最甜美、最温柔的香水,心却冷得像块玻璃,那香甜又是你的假象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不知谁能帮你捂热。” “说不定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呢?” “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会说外面自由冰冷的空气更舒适、更适合他们的生活。自然也有极少数喜欢露宿的人,可很多时候,你的选择是因为没有选择……——就像你选了这么多女人,非说这样比较好。” 她的聪明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想不出恭维话来回答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强求不来的。……你呢?你真的打算嫁给那无聊的地产大王?” “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往来……只要你愿意。” “我担忧的不是这个……” “要我‘嫁给爱情’么?……爱情终归是要落到一纸协议上的。” “……可真无趣啊,人世。” 他们的香水卖得不错。叶琮用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知识和方法,到各地去探索新原料,创造概念,按季度接连推出新品,生意蒸蒸日上。与此相辅相成的,是叶琮越来越空洞、麻木的心。 两年后,叶琮正式从学校毕业。柳棠嫁给了地产大王,生了小孩,忙着照顾孩子,两个人的关系,逐渐恢复成普通的生意伙伴。而叶臻长大了一点,自作主张地改口,还是叫叶琮“哥哥”。 “为什么?”叶琮问。 虽然他已不在乎这种名号了。 “你又不会真的变老,‘哥哥’可以叫一辈子。” 倒也有理。 还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庄夏在旅途中遭遇意外,不幸过世。她的大笔遗产,连带保险公司的大额赔偿金,遵照遗嘱,都留给了晚年的情人,闹得玄家鸡飞狗跳。 事情甚至传到了叶琮的耳朵里。 他这才想起,已经许久没在城中看到玄歌剧的演出。 叶琮翻看起银行流水。 父亲的账户,还在按年资助玄铭。想必玄家现在很缺这笔钱吧。 叶琮带着叶臻,去参加庄夏的葬礼,却无故目睹了一场骚乱。 玄家主并未在场。据说家主因为常年过高强度的练习和演出,生了重病,一直在家休息。于是玄家一些宵小为了遗产的事大闹灵堂。 庄夏的娘家族人也很不满意,两方互相将邪火发到对面的身上。 叶琮对叶臻低声冷笑道: “……瞧了这场面,就知道婶奶奶的遗嘱为什么是那样写的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却见一年轻男子,板着面孔出来,冷冷地制止玄家人: “……逝者灵前,你们这样闹,算什么样子?还有没有规矩?” 他虽骂的是自家人,却连对面那些一块儿骂了。一部分人听了他的话,噤了声,另一部分人,却将矛头调转到他的身上。 “……呵,守规矩这几个字,大少爷最没资格说了吧?” “……什么大少爷,放尊重点,人家是咱们的主母、代家主呢,呵呵呵呵呵……” 最开始出面的人,正是玄铭。 现在的玄铭,今非昔比,或许是不得不支撑玄家这一摊支离破碎的家事之故,英俊的面庞,变得更加狠厉、更具攻击性,身姿也更加沉稳,浑然是玄家主年轻时的姿态。 玄铭将目光转向那两个嚼舌头的人: “很喜欢笑是吧?”他用一种刺耳的声音说,“笑啊!大声地笑,来,笑给大家听!” 毫无忌讳、张扬恣肆的模样,使一干人等噤若寒蝉。 靠玄铭陡然升起的怒火,灵堂因此获得了尴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