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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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打开公寓门,看到了站在窗前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 黎音的肩膀一塌,她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向洗手间。 她想洗把脸。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利用,知道自己这么多年还是没能逃脱温颍这个魔咒,知道自己的爱低到尘埃里…… 这么多年,她累了。 她做不到恨他,只能恨自己。 她觉得自己有病,问渚这么对她,可她对他还是恨不起来。 问渚点了根烟,他知道黎音回来了。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 问渚走进洗手间,黎音从镜子里和他对视。 “今天怎么样?我……” 等你很久了。 可下一句还没说出口。 黎音把浸湿了的纸巾甩在了问渚的脸上。 问渚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的眼神里有黎音看不懂的情绪。 碎掉的纸屑有些甩进他的嘴里,他冷着脸吐了出来,伸出手抹了抹脸。 “问渚,我真的累了。” 问渚的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 问渚问的冰冷,两人之间的气压低的吓人。 “问渚,我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行吗?我求你了,我做的你还不满意吗?到底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我可以乖乖的当温颍的影子,我什么都可以的……只是我求你,我求你能别再给我什么希望了行吗?我不是木偶,我有感情的,问渚,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 黎音的眼圈发红,她越说声音越颤抖,喉咙在哽咽。 她整个人都在战栗,手心出汗,心悸胸闷,有些喘不上气。 问渚上前想要拉她。 可还没碰到她。 黎音像是受惊了一样把身子弹开了,因为动作太大,她一下子撞到了玻璃门上,玻璃被撞裂,渣子碎了一地。 她因为惯性往那堆玻璃渣子里倒去,扎了满手满腿的血。 血流了一浴室。 一切发生的太快,问渚来不及拉她。 可现在问渚反应过来,他额上青筋跳动。 除了伤害自己她还会别的吗! 她是傻子吗! “黎音!你在干什么!” 他怒吼道,伸手要抱她起来。 手上和腿上的疼让她心里的痛稍微好了一点。 她拼命推开问渚伸过来抱她的手,在问渚白色的衬衫上留下几个血手印。 她这次是真的哭出来了。 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没有任何形象。 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滚!滚啊——问渚,我讨厌你,走开!我不要你碰我!你就是个混蛋!” 她哭的太投入了,忘了疼。 手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问渚看的眼红,几年前的场景涌上脑海。 他有些害怕,她这么脆弱的一个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黎音!听话!” 他霸道的抱起来黎音,任由黎音在他怀里捶打挣扎。 “我不要!我不要……走开!放开我!” 问渚抱着她走进房间,床头柜上有急救箱。 “黎音!有什么事以后说,听话!把伤口先处理好!” 他的语气太霸道,黎音有些被唬住。 黎音打了一路也有些累,迟来的痛感让她皱紧了眉头,疼得她泪水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问渚这次是信了。 他把动作尽量放轻,可黎音还是疼得缩了缩。 “问渚,你要是对我坏……就一直对我坏,别突然对我好,我受不了的,我……” 黎音说着,突然哽住了。 她的视线和问渚对上,问渚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不配说这句话的,她只是个影子。 谁会在乎影子的感受呢? 问渚看向她泪花花的小脸,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黎音,别闹了……” 总是这么一句话,黎音早就听习惯了。 别突然对她这么好,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次次的爱上他。 像是毒瘾,上瘾,戒断。 一次比一次痛苦。 黎音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每次都是遍体鳞伤,才长记性。 可还是一遍遍的重蹈覆辙。 黎音自嘲一笑,她不想再说什么了。 就当自己是个玩偶吧,没有感情,或许还好受点。 问渚小心仔细的给她挑出玻璃渣,黎音从来没看到问渚这么温柔耐心的对她。 可她不敢再沉沦下去了,这个男人她猜不透。 “黎音。” “问渚,没必要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我不需要的,你知道的,方正我为了钱,不会离开你的。” 黎音有些赌气,故意这么说。 不得不说,黎音气人还是有一套的,尤其是气问渚。 问渚本来还想说两句话哄哄她,可一听她这么说,他心里一梗。 手上用了些力,脸上的表情实在不算太好。 他不想说话,有些话,这时候不能说。 再等等吧,三年他都等的起,何况以后呢…… 黎音是有些放肆了,要是放在以前,她不敢想,那段时间的问渚…… 问渚的性子一直不好,时阴时晴的。 他和陈瑞见了面,黎音也陪着。 陈瑞穿着一身警服,可脸上的贪婪她看着实在晃眼。 问渚把箱子合上,用一把手枪压上。 “陈警官,青城港那边……” 陈瑞嘴里呵呵一笑,他手下的人在青城港里查到了一些“东西”,他一直压着没往上报。 他知道这吴江市里藏着一条大鱼,捕鱼要有鱼饵,他就等着这一天。 “问总,青城港的东西今天晚上就送来。” 问渚点点头,看着陈瑞的目光带上探究。 他看了眼黎音,黎音了然,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烟。 那根烟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烟,里面掺了会令人上瘾的东西。 陈瑞的目光一敛,双手交叉摆在桌上。 “什么意思啊?问总。” 问渚把手枪拿起来,递给黎音。 黎音接过,有些沉甸甸的。 “只是请陈警官抽根烟罢了,尝尝吧,北缅来的货。” 他从黎音手里拿过来那根烟递给陈瑞。 陈瑞只想拿钱,他可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没必要吧,问总,合作而已。” “你们警察太狡猾了,和你们合作还是用这个保险些,你说是吧?” 陈瑞看着黎音手上的枪和周围的人,咽了口唾沫。 这根烟,他是不抽也得抽了。 早知道问渚是个硬茬子,他就不该听老张的话来趟这一趟浑水。 他可不是什么警校毕业的,他亲叔年轻的时候参军打仗立过功,没有儿子,就把他送进了地方的派出所里当了辅警。 陈瑞也是有些本事,他年轻的时候就是那一边的地头蛇,当上了辅警就更猖狂。 正巧那时候又搞改革,他就入了编制当了警员。 他虽然没受过什么系统的训练,但在破案里倒是有几分能力。 以黑治黑,以暴制暴。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贪污受贿算什么。 他一步步的往上爬,别人找他办事,小的他自己干,大的,他花钱找上面的人办。 他和黑势力勾结在一起,借着警察的名头庇护那些黑势力手下的黑色交易和场所。 可最近,他辖区的那几个头子都金盆洗手不干了。 有人隐约给他透露说,吴江市新来了个人物,几乎垄断了整个地下黑市,让别的头子都干不成了。 陈瑞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财运到了。 毒品这东西比香烟来钱快,小姐一茬一茬的,就像割韭菜一样,钱路断不了。 老张和他一样都是警察,他在这里混的久,里面的门道都知道些,和他一块办事。 陈瑞接过烟,递到了嘴边。 问渚给黎音了个眼神,黎音上前给陈瑞把香烟点燃。 烟丝一出来,黎音就往后退了退。 她闻不惯烟味,跟了问渚这么些年,她还是受不了。 问渚说她矫情,可她只有自己知道那种咳嗽到窒息的痛。 “陈警官既然抽了这根烟,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问渚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烟雾弥漫遮住了深邃的眼神。 他身高腿长,这里的空间对他来说太狭促,他索性直接穿着皮鞋把脚搭到了茶几上。 皮鞋选的很有档次,问渚从来不关心,这种事情都是交给黎音去办。 黎音看着皮鞋上的光泽,是她早上打的鞋蜡,那个蜡膏的味道不算难闻,淡淡的檀木香,比次上次的那个…… 黎音想着,突然有些感慨,原来,她对这样的场合已经不紧张害怕了。 甚至可以去想些别的事情…… 果然,人会变的。 黎音忍着没咳嗽,问渚瞥了一眼憋的一脸通红的黎音。 把烟给掐了,甩了甩大手散去了一些烟雾。 “出去吧。” 黎音如获大赦,麻溜的走了出去。 新鲜的海风涌进肺里,她感觉喉咙里不太舒服,轻咳了两声。 身后有阴影笼罩下来,黎音猛地转身,看到一脸阴郁的问渚。 “难受吗?” 他问了句。 黎音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受也要忍着,最后一次,别再让我看见你皱眉。” 黎音愣在海风里,风吹乱她的发丝,她今天的口红有些粘,有几根头发糊到了上面。 也是从那以后,问渚每次吸烟都会留一小截给黎音。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在乎她。 她确定,问渚,是真的变了。 她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希望是往好处变化的吧,至少,她现在也敢在问渚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了。 问渚给她包扎好,这个过程很安静。 黎音看到他的胸口起伏,想起他胸口上的伤疤。 很想问他一句还疼不疼,可她不敢。 “少碰水。” 黎音心里平静下来,脸又变得冷冷的,没有了刚才的鲜活。 “好。” “顾辞辛那边记得盯着。” 黎音没说话,她知道问渚看见顾辞辛送她回来了。 他为什么不问问,哦对,他为什么要问 。 “好。” 黎音等着问渚的下一句,可问渚没有说话,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出去了。 黎音看着问渚离开后,她身子像是卸了劲一样一下子瘫进了沙发里。 她知道,问渚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