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知道自己背了“巨额债务”的感觉不太好。 顾回有点焦虑。 和何孟打电话时他能破罐破摔放狠话，可等他回过神来稍微算一算，那个只是大概的数字都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他有点迷茫。他明明是在数着日子等退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给何孟打一辈子工都有可能还不完债的长工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他彻底过气之前何孟还是会帮他火起来，而他目前还有翻身的余地。可更让他为难的是，现在的情况让他心态变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那个让他们看中的顾回了。 他一整天魂不守舍，很快引起了小吴的注意。直到小吴开口问他，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有人可以商量，于是把早上何孟打电话的内容和她大概一说，略去某些不大能说出口的事，只说何孟认为他应该承担云光解散造成违约的一些赔偿。 他说得很低落，小吴板着脸听他说完，毫不犹豫地下判断：“假的。” 顾回：“啊？” “骗你的。”小吴看他惊呆了的傻脸简直不忍直视，“他就是不想让你退圈而已，真要说赔偿，肖楚还得赔你钱呢，你明明也是受害者。放心啦，他们这种大少爷出来搞这个都有兜底的，你卖身契都签给他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顾回当然不敢说其实他才是肖楚退团出国的最源头问题，可看起来这好像确实不是重点：“可他何必骗我呢？我又不会跑。” “拜托啊大哥，”小吴被他蠢笑了，“你都差把‘我想退圈’四个字写脸上了，谁有信心留你啊？哎，不过我也没想到何老板居然玩这种小把戏，说好的‘冷若冰霜’何美男呢？这么小心眼，他以前私底下没少欺负你吧？” 顾回摇摇头：“没……我们从前不太说话，也不太熟。” 小吴听着做了个捂胸口深呼吸的动作：“等等让我缓缓……天呐，我可是云光团粉，你们居然这么塑料？我要幻灭了……看来就算没有肖楚出国这件事，你们早晚也是要掰……” 顾回有点不知所措，还好小吴立刻坐正了恢复正常：“行啦我不演了，本来我也没太喜欢他，现在他在我眼里就是何扒皮，资本家……咳咳，说正事。顾回，难道你就甘心就这样离开吗？” 顾回低下头：“我……其实没有什么甘心或者不甘心，如果需要我我会尽力做好的。” “你看，就是这样。”小吴言辞凿凿，“就是这样无所谓，谁觉得能留住你呢？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吗？我们这些粉丝，你的队友？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顾回说不出话来，他眼中的迷茫都要溢出来了：“我……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小吴忽然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没有？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银行工作不去来给你当经纪人？我们会无缘无故喜欢你吗？说不好听的，脸都一样，我为什么不去喜欢顾忆，而要一直喜欢你呢？” 顾回眼圈也有点泛红：“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喜欢吗？” “顾回，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小吴使劲拂自己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确实在四个人里你的特点是最不突出的，但是如果没有你，他们三个脾气那么臭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融洽地坐在一起？你从来没发现吗？无论是团综还是采访，一直都是你在hold全场，只有你可以注意到每个人的状态情绪，让他们可以恰好地在镜头前发挥。你没有注意过那时的你吗？你温柔得简直都在发光。有谁会在感受过你那样的温暖之后还舍得离你而去？你是当局者迷，你可能看不到自己的光芒， “可是顾回，你怎么能就因为看不到自己的光芒，就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呢？” 顾回沉默了。 他有些应接不暇了；这一段短短的日子，太多人把问题扔给他了。你为什么把自己看轻，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你过去过得好不好？太多的“你”，让他都开始头晕眼花了。 他没想过这些，也没觉得“我”有那么重要，可为什么他们都在问他，那样怜悯，那样难过？ 顾回，顾回，你又做错了。 和小吴谈过话后，顾回一夜未睡。他隐约能感觉到他有些认识是错的，他因此伤害过顾忆，而现在好像又伤害了小吴。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色从漆黑一片到微微光芒，可他的思绪并未能如破晓一般冲破黑暗，依旧是混沌的一片。 他这样静静躺着，直到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思绪。他打开手机，看到小偶像发给他的微信，说汪导上午要回来，今天要开始继续拍摄，他一会儿就到，问顾回要不要带早餐。顾回看了一会儿才回复，让他注意安全，早饭他这边会做，可以到农家院来吃。 顾回洗漱过后出门就碰见垂头丧气的小摄影，他果然也得了消息，拍摄要继续了。顾回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让他快点去厨房，他打算做馄饨，正好可以拍些素材。 切菜和面包馄饨，顾回利索得像是美食纪录片的拍摄素材。其实艺人在镁光灯外也都是过世俗生活的普通人，一样为生计奔波，但在观众眼里，隔着屏幕来看，就像是新鲜事了。顾回现在有点迷茫，他想了一宿，现在都有点疑神疑鬼，看点什么都忍不住思索一下。馄饨下锅时雾气朦胧，小摄影从镜头里看，顾回在锅前静静站着，蒸气里看着跟要飞升一样。 “小回哥？”小摄影忍不住叫他。 顾回回神，冲着他笑了一下。 嚯，不是飞升。 小摄影呷了呷嘴。 是小仙思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