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have a good night!

    “关你屁事。”

    电话那头砸过来四个字。

    夜风拂面，江边大楼晶白辉煌，昏黄的光撒在车座上，宋挽霜戳了戳那明暗交界点，微笑道：“我想你了。”

    声音远远的，穿过半个城市的风，落在乔默耳边。

    他怔了半晌，没说话，看看外面的景色，摇摇欲坠，模模糊糊见到“安澜”两个字，方认出是市中心的酒店。

    “安澜。”说完他就挂了。

    宋挽霜对着手机略一思索，便让司机换了方向。

    “就在这里下吧。”乔默匆匆付了钱，方一踏出车门，便感受到细密的雨水。梅雨季节，天气说变就变。

    脑袋晕晕的，他扶着树干缓了一会儿，索性坐下了，抱着膝盖。

    高大浓密的香樟树后，是深远的夜空，像宋挽霜漂亮的眼睛。他对他讲过无数的情话和谎话，都没这四个字动听。如果叶曦能对他这么说，他大概会开心到晚上睡不着觉。

    他一直想，是否自己要得太多了？上了好大学，体面的工作，理想的爱人，大抵已经算得上成功人士了。从小跟着奶奶，孤独成长的苦，已经得到了偿还。他觉得自己应当开心，毕竟他比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人要幸运多了。

    可是为什么还有痛苦，为什么觉得无路可退。仿佛他所拥有的，都如朝露易逝，从指尖漏过，抓不住。他害怕自己的世界崩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叶曦。因着知道无论如何，叶曦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论爱他与否，叶曦都不会放弃他。

    叶曦是他的安全感。

    雨水穿过树叶落下，泥土的气息飘起来，乔默缩成一团。一个人的时候哭不出来，听到人声的时候，泪水忽然就开了闸。讨厌脆弱、讨厌寒酸、讨厌狼狈不堪，毋宁说恐惧痛苦、恐惧孤独。

    “小乔，你怎么在这里？”

    乔默把脸埋进去，不肯说话，不肯动。

    宋挽霜来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看到乔默的一刹那，他心里怔了一下，涌上后悔，因着这种情感对他来说，实在少见，故一时陌生。

    “跟我走。”

    乔默摇头。

    “你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宋挽霜蹲下来，打着伞，“我先送你进酒店房间，你不想见我的话，我马上走，好吗？”

    “不好。”

    宋挽霜着实厌恶扭扭捏捏，黏黏糊糊的感情，一见到对方狼狈或者要狼狈的模样，他就静静地放下一张黑卡，然后静悄悄的离开。这玩意儿是止痛药，治标是绰绰有余了。

    恋爱毕竟是为了享受生活，相对着掏心掏肺、歇斯底里，体面人干不来这事儿。欢乐时共享加倍欢乐，脆弱时分担，或许会让感情升华，但宋挽霜觉得麻烦。他不需要灵魂共振，酒肉朋友就够了。

    按说现在也该离开了。难道要塞一张卡给乔默？

    乔默估计会给他一巴掌。

    宋挽霜来不及多惆怅，估摸着乔默在这儿淋久了没力气，直接把伞交给司机，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向酒店走去。

    反正现在是不能离开的。至于为什么不能离开，人嘛，还是糊涂点好。

    他陪着淋了会儿雨，也有些狼狈，径直进了酒店，也没保安拦，入了电梯。

    乔默只在最初挣扎了一下，后来好像认命似的，搂上他脖子，到电梯里时，非要下来。

    “我住酒店，你放我下来。”

    “真的？”

    乔默气笑了：“你看我现在这样，能打得过你吗？”

    也对，宋挽霜把他放下来，乔默踉跄了一下，宋挽霜搂着他腰。

    “你感觉如何？”

    “有点晕，想睡觉。”

    “睡吧。”

    方出电梯门，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Vi，今晚又是佳人在怀啊？”

    宋挽霜迅速挡住乔默的脸，看了他一眼，对方显然没领会到他意思，继续道：“哦～是朋友吗？没关系，好好发展。“

    青年拍拍乔默肩膀，被宋挽霜打开：“这么宝贝呀，下次聚会一块呗。“

    “下次再说。“

    青年对着乔默wink了一下：“来过这儿的人不少，你还是头一个被这么护着的，不过也不要太沉迷哦。“

    乌鸦嘴……

    眼见着宋挽霜脸色不大好看，青年火速开溜：“Have　a　good　night～“

    “他这人嘴上跑火车的。“青年走后，宋挽霜说道。

    “没事。“乔默不以为意，“我喝醉了，明天一早就忘光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宋挽霜心里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