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喜之日
祁怀瑾醒来时，梅逍已经离开了，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但床上残留的余温诉说着她应该才起身不久。 枕在她的枕头上，鼻间皆是她独有的气息，沾染在自己的身上，让他甚是安心。 身体的深处仍旧暖暖的，很舒服，要说有什么变化，可能是那个不可言说的私密地带好像比以往湿润了些许。 祁怀瑾还是不清楚她昨天给自己用的是什么药，但他知道，她终于松口了，她终于愿意要一个孩子了。 一个我与她的孩子。 祁怀瑾与梅逍的孩子。 埋在她的枕间，祁怀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待起身，门外传来轻扣声，随身侍候的小厮轻唤道：“王爷，该起身了。”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祁怀瑾淡淡地开口：“进来吧。” 天还未亮，灰蒙蒙的，随着一群小厮的鱼贯而入，祁怀瑾忙碌的大婚之日才刚刚开始。 除了沐浴时，他将左右都秉退了下去，洗漱、更衣、束发……一连串繁琐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在众人的服侍下进行着。 祁怀瑾坐在琉璃镜前，镜中清晰地映出自己的面容，精心打扮后，整个人少了平时的疏离，大红的色彩映衬出他满脸的喜气，也彰显出他周身的贵气。 梅府离王府有点距离，迎亲的队伍早早地整装待发，祁怀瑾骑坐在系着大红绸缎的高头大马上，踏着吉时向梅府而去。 行进的路线上五步一岗，都有穿着红色服饰的官兵把守，老百姓们都凑在防线外，人声鼎沸，人人都来看个热闹，讨个彩头。 顺利到达梅府，梅记的大小管事分成两列，从正门口开始，一直往里延伸，人人满脸都带着喜色，但又不失恭敬地站立着迎接未来的主夫。 祁怀瑾凭着自己的印象一步一步地往里行进，其实他来梅府的次数不多，往日都是梅逍常住在自己府上。 如今沿着抄手游廊不断地往里走着，梅逍的寝卧近在眼前，门口站着不少身着红衣的丫鬟小厮，他也不知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急切多一些，还是胆怯多一些。 门口的丫鬟小厮并未阻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将房门打了开来。 祁怀瑾向左右挥手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两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分发给众人。 他们欣喜地接过红包，异口同声地说着：“谢谢主夫大人。” 被叫了一路的“主夫大人”，祁怀瑾深深地感受到，现在的自己不是作为当今圣上的皇叔而存在的。 现在的自己，是被冠上了梅逍的专属。 现在，自己是梅逍的男人。 现在，祁怀瑾是梅逍的丈夫。 顺利地跨进房门，朝思暮想的人已经端庄地坐在大红喜帐下。 果然，凤凰牡丹格外与之相配。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底下，想必定是美艳不可方物。 缓步走到她面前，祁怀瑾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了盖头下。 看着触碰上盖头流苏的青葱指尖，梅逍轻笑一声，大红盖头垂落的边沿都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地晃动起来。 被她的动作引回了神，祁怀瑾这才发现此举不妥，无措地想收回手，却被她一把牵住了。 熟悉的调侃语调从盖头底下传来：“这么心急做什么？” 手指被抓住揉捻着，祁怀瑾被现场抓包也不作声，一本正经地站立着。 “哎呦，您俩可真恩爱——不过这吉时可不等人啊——”一边被祁怀瑾忽视良久的喜婆终于出来打断了两人的你侬我侬。 祁怀瑾无甚表情地看了媒婆一眼，觉得她的话倒是在理，便借着两人交握的手将人从床沿拉了起来。 转过身，微微蹲下，祁怀瑾珍而重之地将心心念念的新娘背到了自己略显单薄的背上。 新娘出嫁，一离开自己的闺房就应该脚不落地，直到到男方家拜堂成亲的那一刻才能着地。 搂着男人的脖子，靠在他不是特别宽厚的肩头，梅逍突然也有了一种安全感，一种可以卸下担子的全心依赖感。 梅逍虽然身材修长，但并不太重，加之祁怀瑾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这一路走着，步履沉稳，不紧不慢，双手稳稳地托着背上的人。 此刻，他觉得，自己最在乎的就在自己背上了。 梅逍虽不能看见他的模样，但她耳边尽是他走动时的呼吸声，凭着感觉凑近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祁怀瑾的脚步微微一顿，虽然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了下去，但他白玉一般的耳垂却渐渐地染上了粉色。 顺利地将人送进了八抬大轿里，祁怀瑾为她整理好轿帘，翻身越上马背，动作利落而潇洒。 随着锣鼓喧鸣，迎亲的队伍渐渐地动了起来。 十里红妆，今天的皇城里，最大的盛事便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娶了梅大当家，男女老少都在街道边伸长着脖子，想要一睹难得的盛况。 梅府到王府本就有一段距离，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迎亲的队伍在城里整整绕了一大圈才抵达王府。 一路上鲜花、喜糖、喜钱……撒了一路，大伙儿们伸着手，是多是少，都想要沾点儿喜气。 等到轿子到了王府门口，祁怀瑾又从轿中将新嫁娘抱了出来。 随着两位新人的进门，一箱又一箱系着大红绸缎的嫁妆不停歇地被抬进了王府大门。 “一、二、三、四、五、六……”观礼的人群中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都在默默地数着，都想知道，到底家底丰厚、富可敌国的梅大当家成婚会抬出多少嫁妆呢？ 迎亲的队伍都已经进了门，而一抬又一抬的嫁妆还没有抬完。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随着最后一台嫁妆入门，数着数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无不羡慕地道，“居然有整整八八六十四抬嫁妆啊——” “我道有多少呢，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梅家当家，也不过是这区区六十四抬嫁妆，我看……”旁边一个油头满面的男子酸酸地说道。 “呔，你懂什么！”还不待那人说完，一个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的翩翩公子反驳道，“当今天子娶皇后的礼制便是九九八十一抬嫁妆，如今梅大当家这八八六十四抬已经是不越礼制的最高规格了。” “你们以为梅大当家陪嫁过来的就这眼前六十四抬嫁妆吗？”一位精神矍铄的半百老人神神秘秘地说道，“小老儿天天在王府旁边的巷子口卖馄饨，这半个多月来啊，王府大门就从来没空闲过，天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东西往里抬，那些人的衣服上啊，都有这个。”说着，他比了一朵花的形状。 世人皆知，梅家人的服饰上都会按照不同的等级绣上不同花瓣的梅花。 众人一听他这话，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合着梅大当家不能明着陪嫁嫁妆，背地里老早就在往夫家搬东西了。 正主已经不在门口，而看热闹的众人还探着脖子想要看到更多。 这时，府里走出来一群身着红衣的伶俐丫鬟，中间为首的大丫鬟用她黄鹂般清脆的嗓音对着众人道：“今日乃王爷王妃大喜之日，大家都沾沾喜气！” 说着，丫鬟们纷纷走下台阶，一把一把地往人群里撒着喜糖、喜钱。 众人纷纷伸长了双手，就连刚刚还在说着酸话的那位男子也不断地往撒喜钱的方向挤着。 祁怀瑾与梅逍的大喜之日， 普天同庆也不以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