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扮猪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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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似懂非懂。 某个隐秘的房间内。 殷妙梦冷笑道:“你没看清邵东风当时的神情,嘴角都快弯到天上去了,说他是万宗之首他还当真了?我呸!去他的天下第一。” 秦长老在一旁附和道:“要不是地藏门攀上了萧太子这根高枝,哪能在皇室的偏袒下成长得这么迅速?他邵东风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人,也好意思在玲珑宴上摆谱。我们璇玑宫那才是真正底蕴深厚的大门大派。” 殷妙梦不甘心地点点头:“今日云霞派你也见着了,一下子出了一个天下第一修士,又拿了今年玲珑玉主的冠,恐怕过不了几年,天下第一仙门就又回到它手上了。” “宫主在说丧气话。”秦长老劝慰道,“今年我在玲珑赛上招揽了不少有潜力的散修,未尝不能从里面出第二个云景。况且我们还有那个呢……” “尽快催生它出世,璇玑宫的未来……” 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到一处,心照不宣地笑了。 昏暗的石殿,檐角锈痕斑斑的铁风铃被人用小锤敲打了三下。 “大单子。”平静的嗓音中带着一些沙哑,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杀人?” 殿外敲铃人道:“护送。” “我不接这么麻烦的东西。”男人本要拔开一柄古剑,唰地又按了回去,“换掉。” “但是十年之内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单子了。”敲铃人低声道。 “多大?”男人侧过半边头,“护送什么东西?” “一个女人。” 瘦如枯骨般的手颤颤巍巍地递上一张字条。 男人看过,突然嗤笑一声:“又是她。” “苏芷北。” (新年请个小假,初二开始更,嘿嘿ovo) 一百九十,谁是你的陆明岚 各门各派借助着齐国边境的传送阵,很快消失在这个令人梦碎的玲珑赛上。 苏芷北和云景两人去接陆明岚。 男人身着一袭藏蓝色的貂绒斗篷,手捧暖炉,早早候在陆府砖红色的大门口,玉树一般,看着他们从云头落下。 “早听说苏仙师夺了冠,贺喜。”他的目光垂落,像他的声音一样温润柔和。 “陆……明岚。”苏芷北艰涩地喊出这三个字。时至今日,她仍觉得眼前人既陌生又熟悉,如果不曾得到他确切的回答,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相认。 “嗯。”男人轻声回应,“云景真人和苏仙师进来坐坐吧,家父家母已经备好了饭菜,吃完再走也来得及。” 云景没有拒绝,自然而然地带着苏芷北落了座。 少女是记得的,她第一次给师父做饭,云景只吃了一小口,而且分毫未碰肉食。如今心结解开,竟然也能面不改色地夹几筷子鱼肉,与正常人无甚差别。 她心中感慨酸涩,手上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吃食。 突然,有一双筷子伸到她碗里来夹走了一卷牛肉。 苏芷北正待下筷,愣住了。 桌上所有人一同愣住了。 陆明岚维持着夹菜的姿势,下意识道:“这上面浇了香菜汁。” 众人仍是一动不动,他这才反应过来,惊疑地笑出声:“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苏仙师或许是不吃香菜的。” 连他自己都无法明辨这样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仿佛生来就刻在骨子里,让所有行动都比思考捷足先登。 “我……我确是不吃……”苏芷北挤出一个笑容,眼眶里兜兜转转着泪光。 以前陆明岚请她吃永州八宴,其中有一道香菜牛肉,少女食后上呕下泻,好几天不得劲儿。后来陆明岚再请客,苏芷北始终没在餐桌上见着过香菜,她不敢揣测是否每一次的菜单背后都有他无微不至的安排。而这些安排,这些不为人知的小事,她或许一辈子也得不到答案。 带回陆明岚,云霞派收拾完比赛场地,也终于要回到云霞山脉了。 唐玥说:“折花师尊和听雷峰主都在等着你回去,他们打麻将三缺一都快缺疯了。” 奚夜却不咸不淡地打量着陆明岚,脸色沉郁道:“你新收的徒弟?” 苏芷北赔笑点头:“我徒弟,陆明岚。” “陆明岚?”奚夜和唐玥一同转过头来,缓步逼近她,“是那个陆明岚?” 苏芷北继续赔笑:“是也不是。” 奚夜和唐玥抬眼看他,陆明岚濯然出尘地立于一旁,并不惧怕他们的修为和身份,也不桀骜自恃失了礼数,显然是一位进退有度的富家贵公子。 “为何修仙?”奚夜问道。 “因苏仙师在修仙,在下便觉得修仙亦无不可。”陆明岚坦坦荡荡道,“我见着她便觉得欢喜,若能时时欢喜便是人生一大幸事。” 奚夜轻轻笑了笑,附到他耳边悄声道:“你不是以前的陆明岚,你连你为什么见着她高兴都不知道,谈何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呢?” 感情如果缺少了经历,只剩下盲目的结果,爱还是爱吗?这一世的陆明岚只是被上一世的执念影响太深,若他修仙大成,神识清净,他还会喜欢苏芷北吗?到时候苏芷北对他放不下,又能如何?8. 果然,陆明岚平和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很明显,他追随自己的直觉选择了修仙,但现在的他对直觉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他自己所求,而不是另一个“陆明岚”在操控他的思想吗? 苏芷北见自己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宝贝徒弟被奚夜两句悄悄话说懵了,着急道:“怎么了?奚夜吓唬你了?” 奚夜满脸黑线地扭过少女的脑袋,对上她的视线:“我才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 续而舒缓语气道:“他自己有些事没想明白,你瞎操什么心,早点回去歇着吧。” 苏芷北回望,陆明岚对她轻轻点点头,示意没什么事情。 此时云翳迈进殿来,欢欣鼓舞道:“都准备好了?我们回云霞派!” 一百九十一,新的旅程 因在齐国境内,所以劳不着使用传送阵。云霞派弟子们好不容易下山一次,都央求着掌门慢慢走回去。 云翳心情好,听两句耳根子就软了,只派了唐玥先行回去报喜,剩下的人一路游山玩水,晃晃悠悠地往云霞山脉方向前进。 行了两天,队伍走进深山林里,云翳正百无聊赖地骑着伏山龟,突有弟子通报:“前方道路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了。” 敢在齐国境内堵云霞派,真是有趣他妈给有趣开门——有趣到家了。 云翳眯了眯眼睛,惊疑道:“多少人?为什么?” “看着仿佛二十来个,没说为什么。” 人数还不及云霞派队伍的一半多。这些黑衣人们想要为难拥有九重天修士的仙门简直是蜉蝣撼树。 奇了怪了,好端端二十来个人怎么就想不通要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呢? “带我去见他们。” “怎么了?”苏芷北探出头,“队伍怎么突然停了?”她正在教陆明岚和奚夜打钩钩钓鱼,以熬过漫长的前行时光。 “师姐,说是有人堵路。”旁边的弟子低声应答。 “胆子可真够大啊。”苏芷北大为震撼,“我去看看都是些什么勇士。” 她跳下奚夜的代步法器,一路穿过人群往前走,远远看见云翳、云景都在队伍最前方,似乎在跟黑衣人的首领交谈。 首领感应到她的靠近,微微转过一点头:黑纱覆面,一对锋利的刀眉,不带任何情愫的目光在少女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又平静地收回。 就好像他曾经见过她似的。 “我们的确是幽冥殿的人。”首领对云翳、云景道,“任务在身,现在要带走你们派中名叫苏芷北的人。” 云翳简直想笑:“谁给你们下的这单任务?我们云霞派的人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吗?” 幽冥殿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魔教杀手组织,什么时候学会先礼后兵了?他们若要苏芷北,不该直接来抢吗?若真要打架,云霞派也绝不会给这帮黑衣人一点儿获胜的机会。云翳云景稳操胜券,反而想听听他们有什么花招。 “雇主无可奉告。”首领不急不缓道,“但苏芷北不能再跟你们走了,否则整个云霞派也未必担得起责任。” “笑话。”云翳哈哈大笑,“谁的责任?云霞派担不起什么?” 首领看了看周围,在三人之外布置了一道隔音光幕。 苏芷北站在人群中,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只看得时不时的,首领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然后云景也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连云翳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转化为凝重,续而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到最后,云景低下头,嘴唇微动,但从口型看出是一个“好”字。 续而,他从光幕中走出,拉住人群中的苏芷北,轻声道:“师父有些话想跟你说,先到屋中来。” 云景的代步法器是一座能够飞行的小屋,作用本是鸡肋,游山玩水的时候却也方便。 苏芷北进屋,他头一句话便是:“你得跟幽冥殿的人走。” “为什么,师父?”苏芷北不可置信道。 她才刚领回了陆明岚,刚回归云霞派,美好的生活即将开始,为什么要跟来路不明的魔教中人走? “有些事情,可能和楚国有牵扯,也是你自己的一次机会和挑战。云霞派不方便处理,但幽冥殿的人此次受其中一方势力雇佣,护送你到楚国,你可以暂时相信他们。到了那边,也会有人接应你。”云景仿佛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确是最有利的选择,但真应让她陷入如此险境吗? “师父,你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吗?”苏芷北急道。 云景轻轻摇头:“你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到了楚国,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身陷绝境。” 说着,男人手一挥,木桌上林林总总出现了几百样法器:“你全拿去,防身也好,如何也好,我心里总会安心一些。” 以前从没见过他这么郑重其事的。 苏芷北有些慌乱:“是很大,很危险的事吗?” 云景沉默了一会儿,艰涩地点了一下头:“但是于你而言,也是最好的机会。” 他想了一想,又拿出一张符纸:“如果你真的遇到自己不能处理的危险,撕碎它,我立刻能来到你身边。无论对手是谁,北北,我会为你拼尽全力。” 他抬起头。透过窗纱熹微的日光,苏芷北从云景如皓月般璀璨的眸子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坚定和包容万物的柔情,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少女的心稳稳落地。 “好,师父,我听你的。” “一路平安。”云景长叹一口气,将少女揽入怀中。 清晰的心跳在寂静中沉稳而有力,炙热的体温穿透衣衫,似黑暗中的火光慰藉彼此。 云景微微侧头,一个若有若无的吻落在苏芷北耳后。 后来少女才知道,原来那时云景所说“无论对手是谁”,已决定为她对抗整个天下。 一百九十二,嘴炮强者 黑衣众人接到苏芷北,给她披上一套一模一样的黑衣,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树影斑驳的山路上,仿佛一切都是午时烈日晃得人头晕脑涨的幻觉。 “她是去做什么?”奚夜问。 “以后就会知道。”云景答。 “苏仙师还会回来吗?”陆明岚问。 “她一定能回来。”云景眺望远方。 一重一重的山岭,一层一层的雾霭,依然挡不住明媚的阳光。 阳光普照大地。 苏芷北被拉上一柄飞剑。那个人钳着她的手腕,手掌宽大,应该是个男人,肌肤触感粗砺而冰凉,像一圈铁锁无可撼动。 其余黑衣人皆如法炮制,一柄飞剑托两个人,一人拉着另一人。独独剩一人出来,飞在队伍最前方带路,是明面上的领头人。而拉着苏芷北的首领选择维持在队伍靠近左后的位置。这样足够掩人耳目,就算碰上突袭的对手,也可以迷惑对方视线,分不清他们要杀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苏芷北就没想通,何至于如此呢?且不说她是云霞派大师姐,单单就接近五重天的修为,世上能够击败她的人也为数不多了。他们在害怕什么? “能说说你们的任务吗?”苏芷北挣了挣手腕,问自己身前的人。 他生得高大,在她前面就像一堵墙,半点儿风雨吹不过来。 “不能。”男人言简意赅。 “那你放松点儿,勒着我手疼,我又不会跑,我师父让我来的。”苏芷北跟他打商量,“我叫苏芷北,该怎么称呼你呢?” 男人略微低头看了一眼,少女的手腕果然已经被他勒得泛白。男人迟疑着松开了一点:“拉得紧些,遇到突发状况也不至于跑散。” 他略过了称呼这个问题。 真是个水泥糊的嘴巴,严丝合缝。 苏芷北在后头憋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性子,想从他嘴里打探多些消息:“我们要到楚国去,为什么不用传送阵呢?飞来飞去的多慢呀。” “不能用。”男人惜字如金。 “我知道了,秘密行动是不是?”苏芷北转着眼珠分析道,“跨国传送阵只有那么两三座,都是大阵,使用前需要从出发国和目的国获取通行凭证。你说不能用,那一般存在两种可能。要么我们这次行程是违法的,如果报备上去,齐国或者楚国不会给我们通行许可;要么我们这次行程不能给齐国或者楚国的审批机构知道,所以只能偷渡。” “行程违法的可能性不大,我自是清清白白,若需要去楚国,正大光明申报就是了,也劳不着有人聘请你们来护送我。齐国又是我故土,以云霞派的声望来说,审批不过举手之劳,所以是楚国那边有问题,不能让楚国的阵法司知道我去了楚国。” 男人虽未应声,心里却稍有诧异,少女本一事无知,竟能从他简单几字回答中抽丝剥茧,直击要害。 然而苏芷北还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为什么不能让阵法司知道呢……为什么呢……” 楚国全民修仙,国家机构设置也与齐国有极大差异。阵法司,主营阵法类事务,楚国护国大阵的运营维护,新阵法的开发研究,传送阵的审批等等大小事务,都归他们管。除此之外,还有负责传教事务的教育司,负责战斗事务的止武司,负责财务事务的金玉司……总共算下来,十八个司平起平坐,上头一位宰相,再上头就是皇帝了。 “只一个阵法司的威胁力着实不怎么大,肯定是它背后的人。我去楚国的行踪不能让这个人知道……不然就会……他要杀我?他为什么杀我?我去楚国威胁到他哪里了?我能威胁一个管着阵法司的人吗?所以有人要保我去楚国,就是为了对付这个‘他’?” “够了。” 苏芷北微微一笑,见好就收。 一百九十三,避无可避 另一边,云霞派的队伍翻过两座大山,又走了一两个时辰的光景,终于找到个可以歇脚的茶棚。 小二招呼着上来倒水,顺手扯下左肩上白净的抹布擦桌子,手脚麻利得很。 “到都到这儿了,我们歇歇。让弟子们随便逛逛,两盏茶之后再启程。”云翳非常人性化地提议道。 年轻好玩的徒弟们立刻欢呼雀跃,眨眼就没了踪影。 云景拂开广袖,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桌上有一粗瓷碗的青茶,入口干涩乏味,已称不上是茶。 “在荒郊野岭的此处开店,还能挣够茶水钱吗?” 小二回头,白发白衣的仙人正盯着茶水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问他。 “嘿,客官说笑了,小店本来就没想挣那几个铜币,不过是帮助途经的有缘人,行善积德而已。” 他说着,转头去瞟奚夜那桌,好像在看他们的桌子上需不需要加茶水。 “不用看了,今天不适合行善积德。”云景平静道。 小二瞪大双眼,再想移动已是分毫不能。 “谁派你们来的?”云景轻轻一跺脚,茶棚下方立刻坍塌出一个大洞,洞中还有数十黑衣人,同样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这一群人可都是六七重天的修为啊,又特意戴了定制的气息压制符,怎会如此轻易被看穿,如此轻易被全部制服? “楚国?”云景问。 无人回答。 黝黑的血液从他们嘴角流出,这批刺客全部咬破口中药丸,服毒自尽了。 “死得……也太快了……”陆明岚这一世从没见过此等场面,暗自心惊。 “动作这么统一利落,恐怕是培养出来的死士。”奚夜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口袋,空无一物。 “这批人还不知道北北已经走了。”云景挥手点燃了整个茶棚,“希望她能顺利到楚国。” 黑衣人的队伍缓缓前行了三四日。拉着苏芷北的首领时而叫全部人停下待命,时而命令大家尽最大能力飞速前进。 饶是苏芷北极有耐心,仍然忍不住抱怨一句“奇怪”。但旁的黑衣人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从来不反抗命令,也从来不流露不满。 就这么跟空气斗智斗勇了几天,还是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来者看上去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实际上恐怕是个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 苏芷北终于知道自己右手边那柄飞剑上的黑衣人说话是什么声音:有点儿稚嫩,颤抖着仿佛有奶音。 他说:“八……八重天!” “快退!”队伍最前方的黑衣人果断下令。 二十柄飞剑迅速散分成三个反向,各自逃命。 “你们让老夫一顿好找啊。”中年人不慌不忙地站在远处笑。 他此时在苏芷北眼中不过是绿豆大一粒黑点,无论是幽冥殿的人还是这个刺客,警觉性和观察力都过于超常了。 “唉,都是些修为平平的小娃娃,真是可惜呀。”中年人一边叹气,一边从头顶抽出根木簪,“一生万物。” 脚下传来岩石碎裂的轰鸣,苏芷北抬头一看,正前方的树林纠缠拧结为一堵厚实的木墙,当着她的面一拔万丈。纵使操纵飞剑的首领浑身灵力全开,硬是追不上树木生长的速度。 好恐怖的木系法术,不是说木系灵根主要用于治疗吗?竟然也有这种攻击性招数,苏芷北还是头一次见。而且在山林中,木系灵根的作用岂不是又被加强了数倍? 轰然一声,黑衣人全队被囚禁在树林编织成的巨大包子状木笼中,无一出逃。 一百九十四,世界的另一面 “哪一位贵客叫苏芷北啊?”中年人一步一步缓缓走来,不过迈了两三次,竟转瞬之间已到木笼中心,“若是让小老儿找出来,可就没那么好脾气待你了。” 苏芷北手中浸出一层冷汗,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气了。 心跳声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合阵!”冲在最前方的领路人再次下令。 二十柄飞剑又重新聚集起来,以上品灵石为基础,立刻搭建起一种闻所未闻的金属性阵法。 想来魔教修炼功法与正道不同,阵法和招式也经常变化莫测,而他们在生死场上摸爬滚打训练出来的配合度,远不是平安成长的正派人士所能想象的。 领路人呵道:“看您是前辈,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您的修为不过刚刚上八重天,我们单个虽及不上您,但合起来恐怕未知谁胜谁负!” 幽冥殿这次执行任务的人里,两个七重天中期,五个六重天,十三个五重天,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能手,未尝不能敌一敌这单枪匹马的木灵根。 阵法如风火轮般旋转起来,滋出的星星火花溅到木笼上,竟能侵蚀出碗口大小的漏洞。 中年人脸色微凝,抬抬嘴角道:“有两下子。” 他手印再次变化,掌中木簪似春日新芽,猛烈地成长起来,发芽、抽条,最后出落为一株百年雪松,悍然撞向金光熠熠的阵法。 天地间迸发出刺目的白光,阵阵青烟在两股力量的来回拉锯中漫满了整座木笼,伸手不见五指。 雪松的枝丫渐渐被高速旋转的阵法磨为飞灰,直到根也磨尽了,给众人脚下的丛林铺上一层厚厚的白灰,仿佛凛冬已至。 领路人喘着粗气笑道:“木灵根就是木灵根,连法宝都被我们毁了,你又能如何?” 中年人“哎呀”一声,一拍脑袋:“少了一根可怎么办,回家要被媳妇骂的呀!” 他似是着急地踱了几步,旋即粲然笑道:“这树林里这么多枝丫,随便拿一根也就可以了呀。” 众人还未领悟话中真意,只见树林中飞出成百上千根小树枝,肆无忌惮地膨胀起来。 原来中年人头上那根木簪并非法宝,不过是路边随手捡的枝条罢了。他逗弄这群年轻人,就像逮着了老鼠的猫,非要一点一点玩死才肯罢休。 在成百上千巨树的攻击下,小小阵法摇摇欲坠。 “头儿,撑不住啦!”有个黑衣人咬着牙道。 回答他的并不是领路人,而是拉着苏芷北的首领:“一队二队留,其他人跟我走。” 这并不是如何温润的声音,像磨刀石般沙哑,利落,毫不留情。 他口中喃喃有词,苏芷北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一阵风把她往阵法外吹。在她回眸的最后一秒,她看到骤然撤出六个人的阵法如泡沫般被层层巨木碾碎,飘零的木屑中夹杂着淅淅沥沥的血水,像一场盛世烟花,在眼前爆裂开来。 红中带绿,绿中带红。 下一秒,是久违的天空。 首领拉着呆愣的她,头也不回地逃向远方。 中年人皱了皱眉,挥散眼前扰人的烟雾,终于在木笼外圈找到几张瞬移符。 想来是他们借着阵法溅射出的漏洞,趁烟雾弥漫,把符纸传送出去,关键时刻可以帮助他们瞬移出圈。 可惜呀可惜呀,送掉了三分之二人的性命才得以拖延出这一瞬间,如此断臂式的自救方法,又能用几次呢? 六人飞了许久,终于找到个隐蔽的山洞暂作休息。 黑衣人们都不同程度地负了伤,有的是建阵的时候被巨木划的,有的是出逃的时候被能量炸的。 他们互相上药,有序而平静。 苏芷北完好无缺地坐在人群中,脑海里全是刚才回眸那一眼,身体竟忍不住地开始发抖。 她从一开始就是名门子弟,做任何事,参加任何比赛,永远都被教导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比武从来是点到为止。弟子间恭谦礼让,师尊间即使有恩怨也是嘴炮解决。 但幽冥殿不同,它撕开这个世界繁华热闹的表象,去给她看所有不近人情的冷漠。 在这里,人只是工具,可以为了钱奉上大把大把的鲜血,可以漠视一切感情与礼教。 首领看着苏芷北苍白的脸色,一边运功,一边不咸不淡道:“姑娘如果有起死回生之法,救他们回来亦未尝不可。” 苏芷北瞪他那一眼,可以说是穷尽了一生的愤恨和恶毒。 一百九十五,都得死 “狱哥,接下来我们怎么走?”一个五重天的杀手问道。 首领拿了一根树枝,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作画。两根手指就能夹断的枯木头在他手中居然似铁铲一般,在坚硬的石壁上刻下一条条山谷河流。 苏芷北第一次听人叫他的名字。狱哥?从没听过这号人。 “我们在这里。”首领在地图上缓缓打了个叉,“我原本计划绕开直行路线,走左侧秦贤山脉,那里地势复杂、妖兽极多,将敌人引入该地后,我们再重新回到主路。但是现在……” 树枝停留在山脉上。 “他如何猜到了我们的前进路线?秦贤山脉不能再去,主路也无法再回,两边应该都有人埋伏。” 山洞里沉默了一会儿, “往回退呢?”苏芷北道,“我们回到起点,从右侧的巨峰山脉绕路到楚国,虽然距离远了点,但是那边的埋伏想必薄弱。此地和巨峰相隔了个噩梦沼泽,那八重天再厉害,也不敢抄近路横穿这片区域追我们的,到时就是我们把他甩在后头了。” 首领盯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儿:“可行。再给你们半个时辰休息,随后立刻出发。” 众人不再多话。 苏芷北闲着无聊,就开始在戒指空间里翻云景送给她的百来件宝贝,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我这……”少女眉毛刚刚一挑,突然感觉纤腰被一只大手揽住,滚烫的热度似烙铁般烫得她一个激灵。 苏芷北即将破口大骂,那只手又不安分地动起来,食指挑逗似的在她腰间拨弄,登时让少女软了半边身子。 色鬼!人面兽心!胆大包天!他竟然敢! 苏芷北花一秒钟压下自己内心的震撼,花两秒钟考虑怎么打一个七重天中期,右手已是离弦的箭不可回头。坐在她旁边的狱哥却一脸平静地闭着眼,仿佛少女腰上那只作乱的手不是自己的。 巴掌离首领的脸只有一厘米的时候,苏芷北突然惊觉那只手指一直在重复同一个动作。 他在她腰上写“不”。 但是巴掌去势已决,清脆的击打声在山洞中久久回荡。 黑衣人们生来强大的心脏也挨不住狠狠一揪,个个从调息中惊过神来。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居然敢打!她居然打狱哥! 首领被打偏了头,半晌没转过来。可能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下手。 苏芷北被所有人盯着,也懵了,色厉内荏道:“这一巴掌……是……是罚你刚才不救同伴!” 首领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声音很轻,嘲讽力度极强。 “狱哥,算了算了。”其他人赶紧打圆场,“没必要没必要,都是钱都是钱。” “休息好了,上路。”首领冷声 道。 这次,苏芷北被他逮着,就像一只伏法认罪的兔子,怂怂地站在飞剑上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给这人道歉呢。要是不道歉,他一个七重天修士路上使绊子该怎么办?可谁让他摸自己腰,写个“不”字有啥意思嘛? 飞剑骤然一顿。 苏芷北的鼻子被首领的脊骨撞得生疼。 “就到这里吧。”狱哥低声道。 “到这里什么?”有人问。 一闪而过的剑光代替了回答。 那人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一字一顿道:“鬼、狱……” 他死不瞑目。 其余三人还来不及反应,又有两人被首领一剑穿心。鬼狱修为本就是众人中最高,这一下突然袭击,竟然没一人能逃脱。 最后只剩下一个五重天修为的黑衣人,苏芷北记得他,他当时站在自己右手边,一着急说话就微微带着奶音:“大哥!鬼狱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疯了!”苏芷北死死抓着他的左手,“你为什么杀人!放过他行不行。” 鬼狱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将这最后一人送入地府:“都得死。” 说完,他面向苏芷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