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机

    有人正拿湿布擦拭着自己的脸颊，耳边响起交谈声。

    闻洛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她难受地无声呻吟，皱着眉头努力想要醒过来。

    闻洛？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近在耳畔。她的大脑将其处理为未知的威胁，猛地睁开眼。

    木床，帷幔，她周围的摆设古香古色，这让她想起来，自己还在醉忧幻海当中。

    你醒了？方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闻洛坐起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

    身体瘦长，看起来好像很柔软，墨色的长发，白皙剔透的肤色，以及妖艳的脸蛋。她不禁疑惑地看了眼对方的胸，心想，这到底是男是女？

    你是谁？她开口之后才发觉喉咙干涩。

    那人将竹杯递给她，言简意赅道：喝水。

    她望着清澈的水，迟疑地接过，小口喝了点，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帮我取一个。

    什么？我来帮你取名？她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明白这个陌生人怎么那么自来熟。而且，什么叫没有名字？

    这时，窗外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小鸟飞进来：哎呀，你终于醒了。

    百灵？闻洛表情正常了些，我们这是在哪？

    百灵说：你忘了？我们还在那个陨落大能的洞府。

    你自引气入体后，意外昏迷，如今已经过了十日。蛇妖说或有异常，我就出去巡查了一下。不过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去了。

    原来如此。闻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感觉到哪里不对，于是放心下来。

    哦，对了，百灵，这位到底是谁？她指着陌生人问。

    五色鸟疑惑地歪头：咦，你认不出来么？这就是蛇妖啊。

    她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打量这只大变活人的黑蛇，终于有种玄幻走入现实的实感：你、你真是蛇兄？

    蛇兄？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他神色冷淡，稍稍疑惑地问。

    当然不是。她不想误导他，连连摇头。

    闻洛这才明白，原来这人先前说的没有名字是因为他原身是蛇，所以没有人的名字。

    对了，百灵先前说黑蛇是为了寻找化形契机而来，看这个样子，他应该是成功了。

    百灵飞到她肩上：好了，现在我们先出去吧。其他的事情往后再说。

    等等，那这里面其他的宝物

    你放心，蛇妖都已经收集好了，有你的一份。百灵说。

    闻洛被催着走出了房门，门外是葱葱郁郁的竹林，这里似乎是阁楼附近的一个小院子。

    这里离来时的地点不远，顺着熟悉的路走下坡，她不禁询问蛇妖：你可以再和我说说，你先前感受到的危险具体是怎么样的吗？

    蛇妖看起来冷淡，性格倒是很温和，他回答道：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感觉很危险。

    什么样奇怪的声音？她问。蛇妖摇了摇头：我说不清。

    百灵插嘴：只有他听到了这个声音，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也是。

    闻洛思考了片刻，试图梳理现在知道的线索：百灵，你所说的此地开启时间，是比现在早还是晚。

    当然是晚怎么了？

    那么那时候有发生什么异状吗？

    百灵说：大约五十年后，会有修士发现此处的隐秘洞府。许多人闻声而来，但是却有半数折损在毒雾和后续的迷阵上。那迷阵诱人自相残杀，只要怀有私欲的人，必然无法逃脱。而等到最后那一小部分人进入洞府之后，却又踏入了白骨花的地界，这一下又去了一半人。

    所以最后只有极少的几个幸运儿获得了这个洞府的宝贝，然后他们因争抢而互相厮杀，仅存一人活着离开了这里，那人找到了唯一的生门，并且将此事秘密传出去，告知其他人。只不过等到后来的人再来时，这个洞府已经因为一场地震变成废墟，被永远地埋在地底了。

    地震她追问：那么那个地震又是从何而起？

    百灵奇怪道：地龙翻身还有什么原因？就这么发生了啊。

    不，是有原因的。闻洛想，地震在现代科学的解读中有几种说法，主要是因为地壳运动。这个洞府实际上建在山谷中，看起来占地也不小，而能把这样一个洞府震塌且掩埋的地震，其强度一定很大。

    这样大的地震，除了是纯粹的自然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两种可能，其一是，人为，为了独占剩下的宝物直接毁坏整个洞府，其二是，这个洞府内部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结合蛇妖所说的声音，闻洛下意识地倾向最后一种可能。

    你能模仿一下那种声音吗？她转头问蛇妖。

    蛇妖摇头：我做不出来。

    不过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让你听到。他又说。

    闻洛停下脚步：这样也可以？

    百灵哎呀一声，拍了下翅膀：我都忘了，还有共感这东西。

    妖族有一项特殊的本领叫共感，可以让另一个人感知到一模一样的感受。它解释道，你想试试吗？

    闻洛点头，她被这个谜勾得好奇得不行，当然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

    蛇妖握住她的手，让她闭眼凝神。

    闻洛照做，然后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耳朵边漏了出来，她听到了无数细微的振动，振动有强有弱，她逐渐辨认出来，柔而轻缓的是风，是人的呼吸，而更细碎的则是树叶在飘动。再远一些，她听到了一个咚咚咚的强烈震动。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她下意识地数了一下频率，因为她如今的感知已经十分灵敏，她能辨认出来，每秒钟的频率大概是80左右。

    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忽然又听到近在咫尺的震动声，也是咚咚咚等等，这不就是自己的心跳声吗？

    她睁开眼，说道：我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了，那是一个活物，极有可能是人。

    人？！百灵失声叫道，这里怎么会有人？

    闻洛猜测：会不会是有人之前闯进来，然后被困在洞府里了吧？

    百灵摇摇头：能活到现在的，那也不会被困那么久。这个洞府只是入口处凶险，内部并没有什么危险的设置。

    蛇妖收回手，问道：你想去看看？闻洛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心想，他还挺敏锐的。

    百灵不太赞同：何必去涉险？我们拿了机缘就走，等以后有能力了再探也未尝不可。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顿了顿，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目的吗？把原来的走向搅乱。你也说了，洞府的变故发生在五十年后，可若是我们改变这一点，是否也会间接改变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尝试。闻洛说，当然，先确认是否危险后再尝试，若是力不能及，那就放弃离开。

    百灵从她的左肩跳到右肩，又从右肩跳到左肩，纠结极了。

    它最终决定了：好吧，那就先去看看。蛇妖，你要一起吗？

    蛇妖没什么主见：我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