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白公馆

    君山蔷薇路7号是叶夕颜的家。

    可是许忘川并没有带她过去，甚至故意绕开，捡了小区的主干道不断往前。她问了句，男人只说房子在修葺，灰尘大。

    离开主干道，两人拾级而上。

    越走感觉越不对。

    再往前是坐落在君山山顶的白公馆，这里风水好，据说有龙脉，旧社会时是某军阀的宅邸，后来军阀战败（十个龙脉十个假），后代子孙移民海外，公馆就征做了历史研究馆，主体是法式建筑，保存得很好，里面还有喷泉、草坪、大理石雕

    住得近，儿时散步经常跟父母过来。

    对叶夕颜而言，白公馆就是一处文物古建，需要五块钱门票才能进去的江市知名景点，走路踹到台阶都要担心会不会因为毁坏文物而被抓起来踩缝纫机。

    别告诉我，你现在住里面。

    不行么？许忘川搂着她淡淡介绍，房子后面还有泳池，老是老了点，但在里面游泳，抬头就能看到普渡江，你要不喜欢就改成鱼池，养锦鲤还是大草鱼都随你。

    历史老师听到这段话就算冒着爆头的风险也会爬来啃死他，还好当初离开学校时老头已经肝脑涂地了。

    叶夕颜迟疑片刻，叹了口气，废话，能看不到吗？

    君山可是周围海拔最高的地方，站在白公馆二楼就能俯瞰湿地公园的明珠湖，往后则能看清普渡江蜿蜒的河道、明代传下来的佛塔、高尔夫球场和江市地标双子塔，咱就是说，哪怕市委书记，不，就是国家领导来江市视察也没住过啊。

    住过的都已经进历史书了。

    不吉利真的不吉利。

    但这个世道再讲吉利也很搞笑。

    第一次进来不要门票，叶夕颜感觉很奇妙。

    草坪和记忆中一样齐整阔气，散发浓郁的草腥，应该是临时抱佛脚刚修的。巨大的榕树遮天蔽日，虬结的老枝发了些新芽，尚不茂密，但走在下面已经有了斑驳摇晃的树影。

    喷泉里的卷毛小孩依旧在捉着小鸡鸡尿尿。

    红瓦白墙的八角形建筑，入目皆是历史的厚重。

    在城市中心，又格外幽静。

    跟新建的别墅不同，门窗开得并不大，地面还有通风防潮的地笼，进去一股木头受潮的旧日香气，并不像记忆中那样阴冷，走进客厅才发现原先用警戒线围起来只准游客拍照的壁炉竟然点着了。

    火花哔波哔波。

    上世纪大洋彼岸舶来的浮彩玻璃。

    不晓得从谁家里搬来的皮沙发。

    鸟笼里痴呆的彩毛鹦鹉标本，铭牌写着xxx生前饲养的宠物，主人死了，鸟还活了二十年，绝版送终鸡。

    叶夕颜一时语塞。

    原来她不是土匪的压寨夫人，而是军阀的姨太太，救命，这个错位感也太错位了。

    许忘川带她用望远镜看蔷薇路的别墅群，说这里冬暖夏凉，风景好，周围也没有遮蔽物，不论是丧尸还是人，只要靠近，都能用架在楼顶的机关枪突突了。

    叶夕颜问哪来的机关枪。

    男人说赵光明带人照着书做的，偶尔炸膛，问题不大。

    沿着他的目光，叶夕颜看到远处残垣的弹坑，心中一凉。

    说起他们的武器作坊，许忘川兴致很好，可惜叶夕颜不是军迷，对军械没啥研究，用得称手的武器也不过是末世中老人小孩都会的弓弩。

    他细细讲解。

    叶夕颜仰头凝望。

    许忘川笑笑，适时收起话头，弹她脑门，瞧什么？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你变了好多，狗子。

    越了解，越陌生。

    怪不得许忘川说基地的人都夸他帅，怪不得手下小弟小妹这么多，一声声大哥叫得又甜又腻空气炮异能已经够变态了，现在还掌握数量庞大的军械，拳头如此梆硬也就罢了，反正前世也是个狠人，叶夕颜早有心理准备。

    但和前世不同，最让叶夕颜诧异的是许忘川的言谈举止竟然有了分寸感，懂得了藏话，明白了如何欲擒故纵。

    是不是男孩子长大变成男人都会这样？

    从愣头青变成钓鱼达人。

    曾经花光积蓄放烟花，管她喜欢不喜欢，一腔热血一门心思一往无前，直到撞得头破血流才停下。现在弄清她要什么，于是只谈优势不谈危险，要勾得她神魂颠倒投怀送抱一胎三宝。

    虽然男人和女人，必定是各取所需走到一起。

    可现在

    到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