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艺高人胆大
34 艺高人胆大
先生,我方便出来一下吗。李舒雪为难地捏着那叠单子,望一眼陆正衍的背,又沉下脸去,肩上似有千斤沉。 她走过去捏了一下李文高的手,嘴唇紧紧挤在一起,转身跟着陆正衍出了门,两人并肩走到医院的花园边,随便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李舒雪刻意坐得有些远,窘迫又心酸。 她有手有脚,孩子生病住院的账单要非亲非故的人来付钱。 先生,我给你打个欠条吧。她从洗旧了的布包里找出一个本子,用会断墨的笔认认真真埋头开始写借条,这早就不是她第一次给人写这种字据,驾轻就熟写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再签上名字。 一共八万七千零五十,先生你看一下。她颤颤巍巍把本子递过去,陆正衍接过她的纸和笔,把欠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没错。 他没有推拒,点点头:你没写利息,当然,我可以把钱免息借给你,但是我合理怀疑你三年之内不能还清欠款,我要求加一条,如果期限内未还清欠款,后续加收5%的利息。 好,没问题李舒雪垂眼重新写来一份让他过目,陆正衍把整张纸撕下来叠好放进西装内衬的口袋里,望着她,还有其他事情? 李舒雪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先生,谢谢你给我买手机和充话费,这里是五千六百块,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去银行里取给你,或者,我转给你。 她忍着心疼,真诚但不自量力地望着他的样子在陆正衍看来确实有几分值得敬佩的可笑,他依旧配合她,收下钱,眉眼舒展,转给我就好,一千四。 李舒雪重重咬住嘴唇,吸吸鼻子,艰难道:好 两人就坐在这张长椅上暂时理清债务,李舒雪浑身的血液都僵了,堵在血管里,就快到四月的天了,她的双手还冻得和她的眼眶一般红。她盘算着自己的工资,只能希望陆正衍可以长久地雇佣她,至于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她羞耻于思考这个问题,咬咬牙,跟着陆正衍往回走。 先生回去休息吧,我在医院看着小高,明天早上回去做早饭,先生要回澜院吗? 不回,最近都不回,你安心待在医院照顾你儿子。 谢谢先生,谢谢李舒雪心头酸软,一路跟着他,陆正衍却没往病房走,而是带着她走到楼梯间,李舒雪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转过身,我知道你担心李文高,现在可能没有心情,但是我很需要你吻我,能做到吗? 能。李舒雪没有一分一毫的踌躇,往前迈一步,我想谢谢先生。 陆正衍不悦地偏过身体,我说了,不要用这个理由。 好李舒雪抓住他的胳膊,借力踮起脚吻住他的唇,接触的瞬间,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突然地烧灼起来,很久没吻了,她承认自己有些激动。 陆正衍搂住她的腰,急促的鼻息散在她的皮肤上,毕竟不是合适的时机和地点,他没有太贪婪,匆匆一吻,仅仅沾湿了彼此的嘴唇,眼神还在交汇,他一把扣住她的腰背,把她抱在怀里,中间隔着她的破布包,被压得极扁。 温暖的包围感扑向李舒雪,她胆小如鼠,好久才犹犹豫豫伸出双臂还住他的腰,陆正衍 嗯。你白天在医院守,晚上回澜院睡觉,别在医院睡。他给够了她温暖就松开她了,仔细端详她的脸,一不小心晃了神,李舒雪回了什么他没听见,垂眼,作罢不问。 你前夫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不知道,可能等小高出院吧。 陆正衍点点头,不必要对假付出的人抱有感谢,他来照顾李文高是他应该负的责任,不是他给你们的恩赐。 嗯。 去吧,我过几天会来看你们。 好,先生。 李舒雪捏着布包先离开,陆正衍在楼梯间待了一会儿,把她给的钱数了一遍,一张不差。他回了公寓,找了个信封把钱装起来,连同上回她还他的七百块的信封和那张借条一齐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没有珍藏的意思,只是把这些散钱存进他的账户会有一种受嗟来之食的错觉,他不喜欢,眼不见心为净才好。 钟敛的水果晚上才送到病房,他离开这么久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李舒雪不想问,默默扶着李文高给他喂一点温水。 李文高摇摇头表示足够,重新躺回柔软的枕头里,轻轻喊了声爸爸,钟敛连忙俯身听他说话。 爸爸爸爸一点都没变。 钟敛勉强地咧咧嘴,小高,想不想吃苹果,爸爸给你削。香蕉呢? 爸爸,我不想吃。 好,不吃,那想不想看动画片,爸爸给你放。他举着手机,来,看看喜欢哪个?看一会儿我们就睡觉,早点睡明天精神才好,小高才能早点好,早点出院。 李文高盯着花花绿绿的手机屏幕,选出一个,他摸摸他的脑袋,父子两依偎在一处,动画片幼稚欢乐的音乐从手机里传出来。 李舒雪则捧着沉甸甸的手机,计算着接下来的开支,不时抬头看看他们,苦笑着继续算钱。终于等李文高睡了,钟敛找到机会和李舒雪单独相处,他小声问她最近在做什么工作。 保姆。钟敛,你累了就回去,我在这儿守。 陆正衍是你的雇主? 是。 那齐盛是? 他是陆先生的秘书。 钟敛摘下眼镜用干净的帕子擦拭,俊秀的眉眼含着笑:当雇主当到陆正衍这个贴心的地步,罕见了。 先生是好人。 好人?舒雪,资本家没有好人。我才知道,齐秘书还请了律师来处理小高的事你和陆正衍到底什么关系,他这样帮你。 钟敛,你好奇这些做什么,过几天你就又消失了。我保证先生不会害小高,你放了心就走吧,我知道你没有时间一直照顾他,你只要尽了心,小高觉得自己的爸爸不是坏人,也没有抛弃他就够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被人骗了。陆正衍是什么人我查得到,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这么慷慨大方,来病房探视保姆的儿子,还帮你垫付手术费! 和你无关。李舒雪心寒又无奈,钟敛,你在这里当老师就好好当吧,在小高眼里你很了不起,你应该满足了,我的事和你无关了。 钟敛戴上眼镜,盯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漂亮女人,舒雪,你知道我永远都会关心你。我们离婚不是我的本意。 李舒雪脸色白了白,不管是不是你的本意,我们都已经不是夫妻了,小高一岁的时候,医生说他活不长了,你们家就不想和我们母子扯上关系,既然你和你的父亲母亲不想有这个负担,那就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吧,等小高出院了,就别再来打搅我们了 钟敛深深叹一口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留意陆正衍,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他欺负你,你连反抗都没办法反抗。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 钟敛皱起脸,似有难以消解的痛苦,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李舒雪低着头不言语,钟敛走之前吻了李文高的额头,还给他掖了掖被子,如果不是他那些残忍的不闻不问依然历历在目,李舒雪都要以为他是个好爸爸了。 也许他对李文高有爱,但是没有责任感的父爱,算什么父爱呢。 果然,第二天钟敛没能出现,李舒雪已经麻木,一个人守着李文高,为他编造工作繁忙的谎言,维持他在儿子面前的形象。李文高听着,闪烁光芒的双眼忽然黯淡下去,妈妈,小高永远陪妈妈。 嗯,好。 晚上,陆正衍坐在公寓的沙发上喝着咖啡,听对面的人汇报着工作进展。 钟敛学校的周校长说,他明天会来见您,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他微微仰起下巴:我什么时候说要亲自见他,你处理就好。可以紧急召回钟敛一天,也能随时让不合格的老师离职吧,如果校长没有威严,那学校的规章制度岂不是儿戏。 陆总让他离职,会不会太过了,其实暂时还看不出他有什么意图。 看不出意图才应该预防,况且只是想建议让他换个城市当老师,哪里过分。李舒雪还要在我身边留一阵子,每天的精力本来就不多,还要分给这个窝囊的前夫,对我来说 不划算。 好的,明白了。齐盛提起脚边的公文包,退出公寓。 陆正衍扔开手上的照片,一沓新鲜的照片飘落在地上,每一张都包含连殊的脸,每一张也包括那个青年,这次他们接吻了,其实肯定早就更加亲密过了,只是现在才拍到。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被拍到,当然是连殊想让他知道她有一个长期的伴侣,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结论。 长期的伴侣,危险的信号灯。 陆正衍暗暗思索,拨通了李舒雪的电话,她说话的声音不骄不躁,像静静的流水,他闭眼听着,时而问个问题让李舒雪回答,她耐心真诚地答复,带着对他的点点显而易见的迷恋,陆正衍精准地捕捉到,为之心情愉悦。 今天,宋小姐想约我见面。 宋悦闻小姐吗她不是高三念书很忙的吗? 是,但显然她没有那么忙。 那先生,先生见她了吗? 好奇? 我就问问。 陆正衍顿了顿,见了。 李舒雪捂住手机麦克风,眨眨眼睛,声音微弱:哦那先生是又收到宋小姐的花了吗? 陆正衍避而不答:我从来没收到过你的花。 嗯我不会这些。 不会,是哪一步不会?买花,还是送花 李舒雪支支吾吾,到最后也没能给出个像样的答案,陆正衍终于宽容地放过了她,电话挂断,她还把手机放在耳边,陆正衍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耳孔里回荡,她好像品不出含义。 宋悦闻和你长得有点像,看着很舒服。 - 陆总:我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