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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前,我献计迂回包抄,率领1万人马,彻夜急行, 绕过敌方主力,袭击其毫无准备的后队,杀敌8千,伤敌2万。一击得手后,迅速撤回。 十日前,于葫芦口诱敌伏击,以5千人马折杀他1万前锋精骑。军心大振。 五日前,我故技重施,再次率领1万人马,彻夜急行,袭击其后队,搅得他阵脚大乱,伤敌无数。我顺利返回,终于在陛下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三日前,我率2万人马以王旗为饵,诱其主力出击,而我皇陛下率我军主力出击其余部。大获全胜。 至此,敌我双方实力已基本相当,我军已可正面与北庭军一决雌雄。这是全军将士一直以来盼望的决战,这是我们等待了多年的机会。 胜利在望! 而我,却没能在诱敌之后回到陛下的身边! 第二章 诱敌之计本就凶险,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意外。况且撤退时,我让副将郭雷先走一步,自己率兵断后。不为别的,只因出征前,知道他刚刚得了儿子。 战场上,我本已力竭受伤,一个躲闪不及,即被北庭王座下的神射手一箭射透左肩,箭势之强,实属罕见,我只觉被人在背上狠狠推了一掌,缰绳一松,滚落马下。 咬牙从地上翻身而起,来不及拔剑,单手夹了银枪,一送,一拧,一带,身前的一名北庭参将便滚鞍落马,我跃上马背,堪堪闪过斜刺里卷来的一鞭,又侧身躲过一箭,不敢恋战,拨马就走。 但,还是晚了。一柄北庭猎人们最擅使用的飞刀深深砍进了我的右侧大腿,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长枪脱手而出,滚落在草地上。瞥了眼身后黑云般成半圆形压来的敌人,我自知再没有逃脱的希望。咬紧牙关,握住镶金裹玉嵌满宝石的刀柄,吸气,拔刀,闭上眼,翻手抹向颈间。 还好!我在心中默念:我还来得及想念,我的陛下,你的容颜。你那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是我十年来朝思暮想的容颜。你可知道,我至死都在心心念念地想着你! 一、二、三、我默数脉动。 没有预料中的冰冷刀锋,手腕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我睁眼,细细的鞭梢缠在腕上,坚韧有力,令刀锋停在我的颈旁,再进不得一毫。我恼怒,恼怒这种意外的感觉。失控的局面让我有强烈的挫败感,这是我最不愿接受的。 满怀怨恨顺着手腕绷紧的鞭子望向他的主人,我讨厌死了这种多事的人,我讨厌别人扰乱我的计划。即使动弹不得,即使无法回击,我也要用目光表达我的怨恨,冲天的怨恨。 那是谁?!阴冷着一张脸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油亮的黑色卷发波浪一样披泄在双肩,深蓝色羽毛做成的发饰别在脑后,在草原午后的阳光下,幽幽的闪着金属的光泽,狂野而又华丽。 鹰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我,犀利而深邃。北庭王!是他!虽然是首次见到,但一眼,我就可以断定是他!这样的威仪,这样的气势,不会再有第二人选。 果然是个人物呢,不愧为能与我皇陛下一较高低的对手。 “绑了、回营!”低沉地声音隐隐透出他心中的恼怒。他是该恼怒的,他今天又中了我的计,损失自不必问。 训练有素的兵丁手脚麻利地将我绳捆索绑放在马上,身上的伤口被紧急处理了一下,让我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死。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私自对我动手脚。而他将要怎样处置我,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没有什么比用敌方将领的头颅祭战旗更能鼓舞军心士气的了。而敌方将领的官职越高,这份鼓舞便越激动人心。若这敌方将领再在军中深得人心,威名远播,那祭旗带来的荣誉感与胜利感将会让人终生难忘! 若再想象一下杀了这样的人给对方将士带来的打击,那就更是让人陶醉了。 而我,刚好有这样的效果。 一行人默默回到劫后的大营,望着被火烧过的营门和眼神中犹自惊魂未定的士兵,缓过气来的我几乎失笑出声。看来陛下这次终于尝到了传说中冲锋陷阵的快感了。中军帐里,他一定会象朝堂上一般纵声大笑吧。我知道他盼着御驾亲征盼了许多年了。这次,他应该能够圆了这个梦了。我为他欣喜。 今年的庆功宴定将是盛况空前热闹非凡的吧。能想象得出,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歌舞升平美酒飘香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场面将如何的喜庆,举国上下奔走相告的人们将如何雀跃。 只可惜,今年的庆功宴上,我再不会与他添酒碰杯把臂言欢了,再不会为他抚琴放歌书画助兴了。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 北庭王帐。 北庭王帐,居中而立,真皮质地,高大宽敞,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走在上面,松松软软,舒服得让我直想就这么放软身子躺下去,不管不顾睡上一觉,解解连日来的疲乏。我已不辱使命达成目的,剩下来的事都不必我操心。此刻放松了心神,身上就觉得累得不行。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北庭王座下众将环座四周,庙里的十八罗汉一样,横眉立目,面目狰狞,个个摩拳擦掌做势欲生吃了我,但可笑的是,他们只有动作,却没有半点声音。因为,上座那位泥雕木塑似的,许久不见动静。阎王不动,他们这些小鬼又哪敢声张,只能指手画脚演了哑戏给我看。 哼,战场上打不过我就在这里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你就是南朝的飞羽大将军,风天行?”依旧是低沉的声音,他缓缓地开口了。 “是我”随口答了,低头细细看身下的毛毯,这么厚的毯子,怎么可以编织出这么复杂的花纹?!层层叠叠的花朵在脚下盛放,水波般一圈圈漾开,疏密有致,绚丽不减。南朝的宫里就没有这么漂亮的毯子呢。 “听说这几次伏击,都是你的谋划?”他又问,一个字一个字地滚过喉头,从牙缝里吐出来。 “是!”我抬头看他,扬着下巴,勾起嘴角,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我总是这样,竹儿私下里曾几次批评过我,说我这样子会被人当做炫耀,早晚我会吃亏的。可我忍不住,吃亏就吃亏,我不想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