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穿衣服
他不穿衣服
晚棠通过改变作息,早睡早起,成功在清晨五点半推开了商澈的卧室门。 果不其然,商澈还没醒。 于是,她遇到了暗杀计划的第二个难题:这人怎么睡觉不穿衣服? 苏晚棠好歹中学生了,男女有别,这一点她知道。 怎么有别,别在何处? 她隐约知道一点,但没研究过实体。不过她很想了解,因为她对人体解剖感兴趣。 反正哥哥都要死了,死前废物利用,没有人会知道她看过的。 咳咳。晚棠轻咳了两声,确认商澈处于沉睡状态。 她轻手轻脚地进门去,走到床边。 海滨城市夏日的天亮得早,晨曦透过白色窗纱钻进来,书桌沙发衣柜等一切物品都笼罩着梦境般的恬静。 十六岁少年削瘦适宜又力量蓬勃的躯体,在透亮的晨光中蒙上了一层光晕,像一块年代久远的温润玉石,线条流畅,肌肤润泽。 苏晚棠第一次认真观察哥哥,不是将他作为爸妈养的另一只宠物,也不是作为敌人,而作为一个与她完全不同的异性。 黑色碎发落在少年的额上,双眸轻掩,睫毛浓黑,安安静静地沉睡着,一条蓝色丝绸夏被搭在他的腰间。 睡美人,他是好看的,唇薄鼻挺,骨像优越,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晚棠的脸颊在发烫,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抱着要用来捂死他的枕头,自己却先下意识埋了进去。 直接捂死他吧,死了再研究也是一样的。 她捏着枕头两端,犹如捧着一颗已拔掉引线的手雷,紧张地靠近屏住呼吸,靠近。 枕头悬停在商澈面部上空,她有点下不去手。 这是每个杀人犯都会经历的,犯罪前的犹豫。 说起来,商澈是全家对她最好的人,什么买糖买玩具买书买零食的小事不说,他是唯一从未骂过她笨蛋的人。 他教她写作业,比老师比爸妈都要温柔耐心。 他最会哄她,哪怕一张卷子错题多得再离谱,他也会夸过她:字写得比以前好多了,看来用心练过。 她四年级那年少儿漫画大赛,没能得奖,虽然嘴上无所谓,但心里很难过极了。商澈亲手雕刻了一个奖杯,专门为她举行了一场颁奖仪式。 他说:这世上优秀的人有许多,但我的妹妹苏晚棠,全宇宙只有一个。所以无论其他小朋友有多优秀,你都是我心中的冠军。 说得很好,同理可证,如果爸妈只有她一个孩子,那她也将是他们心中的最爱。 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商澈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身体突然动了动。 晚棠如同被惊到的猫,吓出了一个急速后撤步。 脚没踩稳,歪歪扭扭向后倒了几步,叭一下摔了个屁股墩。 落地瞬间,只见一道蓝色的幻影闪过。 床上的商澈醒了! 以迅雷之势扯过了薄被!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四目相对,晚棠恨自己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了尴尬这种情绪。 商澈显然已度过了诧异的阶段,单手撑着脑袋问:大清早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晚棠右手臂痛得厉害,摔倒的时候磕到书桌了,手腕脱臼,手掌弯曲地耷拉着。 她一咬牙编了个理由:我进来抓蚊子。我刚看到有只蚊子飞进了你的房间,很大一只。 她心虚地向房间四角望了望,状似寻找。 商澈瞥了眼她脚边的枕头:专门来给我打蚊子?良心发现了,对我这么好。 她撇清:你想多了,我抓来做标本的,我喜欢蚊子。 商澈似笑非笑,未再言语。 他的眼珠是浅浅的琥珀色,细长狭窄的双眼皮,含情带笑,无论谁见了,都是一个笑若春风,温柔清澈的少年。 但晚棠知道,晚棠了解,他此时微妙的表情是在嘲笑。 因为她脚扭了手脱臼了,想站起身来只能靠屁股墩发力,像一只不倒翁在地上摇晃。 然后还站不起来。 真生气,真丢脸,反派果然没有好下场。 闭上眼睛。商澈开口道。 晚棠还在窘迫中,没反应。 商澈强调:乖,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哥哥需要穿衣服。 听到衣服二字,晚棠赶紧侧过了头,只听到一阵窸窣声,伴随着床垫内部弹簧复位的咔哒声 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商澈的右手穿过她的腋窝,左手勾过她的膝盖弯儿,毫不费力地将她抱了起来。 晨间惺忪的空气中,晚棠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明明用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但哥哥身上却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他的睡衣是灰白色的,棉质,上面没有任何花纹。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柔软的触感,一瞬间让她想到了很多可爱的东西。 比如棉花糖,草原上的白云,天鹅的羽毛,七月的晚霞和湛蓝的海面使她忍不住唇角上翘。 尽管她一直是喜欢毒蛇和蜘蛛,血腥和腐烂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