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梦醒

    长乐被烫得一阵痉挛，紧紧抱住棠，不住地喘息着。她的两颊有情潮带来的红晕，双眼似乎蒙上一层水雾，嘴唇红润，棠看得心动，复又低头吻她。长乐越发觉得身体无力，攀住棠的手渐渐无力支撑，棠又把她放到池中，为她细细擦洗身体。

    棠叫她：阿荇。

    长乐纠正道：我是长乐。

    他不理会，只拣重要的说：石牢界破近在咫尺，你此番回去后，若还有此世未了的心愿，可尽快完成。春日下第一场雨时，我会来接你。

    长乐说：我才十八岁，这一世还长着呢，何须着急？我每一个心愿爹爹都为我完成，也无未了的心愿。又摇摇头，我哪儿也不去，这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棠轻轻吻她的唇角，说道：阵法已经启动，由不得你来或不来了，公主殿下。他又补充道，一切全在你心念之间，你一日不下决心，便会一日吸取周围之人的精气，直到最后只剩你一人。

    长乐被这番可怕的话骇到了，但依然觉得这不过一场荒唐的梦境，正欲反驳，却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棠叹息似的话语：一百年，阿荇，你做到了。

    长乐悠悠醒转之时，天光正亮，自己靠坐在寝宫雕花的门外，身上衣裙皆在，已然是自己的身体。

    她得知距离自己出走已有一个月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毕竟，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荒唐怪诞的夜晚。

    一日，惯常伺候她的小宫女告了病假，不几日，作为接替的那名宫女也很快因为身体莫名虚弱而卧床不起。

    长乐想起了梦里棠对她说的话。

    真的是因为她吗？

    她请太医诊治宫女，却都无法找到病根，只能由着她们一天天虚弱下去。

    直到一日，皇帝也身体虚弱起来，不过夏日贪凉多吃了一块凉瓜就病倒了，请了天下的名医圣手，用遍世间奇珍名贵的药材也没有好转，甚至已经无法料理政务。长乐日日在床前照料，皇帝的病情反而恶化得更快。

    棠的话语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在心里说：我愿意，只要能让我爹爹好起来，去哪里我都愿意。

    神奇的是，竟然真的有效。皇帝的病很快好转，几名小宫女也日复一日地健康起来。

    长乐放了心，很快将自己的誓言抛之脑后。

    几日后，刚刚康复的皇帝再次病倒，且病情比之上一次更是凶险。长乐独坐宫中，看着远远的西方沉思。

    棠提到过石牢界，这一处地方她是知道的。

    乌有国西边的黑石山并非单独一座山峰，而是延绵无尽的群山，高耸入云，山体灰黑，上无花草树木，更无飞禽走兽，只有万年不化的冰雪。奇怪的是，张牙舞爪的黑石到了乌有国境内就像被谁斩断一般，齐齐束手立在西侧，东侧的乌有国则水土丰沃，万物兴盛。

    国师曾言，此乃乌有国龙兴之地，子民切不可靠近，以免惊扰龙脉。

    这一处地界，就叫做石牢界。

    长乐觉得这个名字怪而贴切，怪在龙兴之地却有如此不祥之名，却又贴切地形容出此地如牢笼一般把黑石及凄山苦水齐齐关住，以保乌有国生息繁盛。

    棠说石牢界破近在咫尺，一处地界怎么会破呢？难道是那里的石头会破碎吗？这么多山，若是破碎了，岂不全数倾泻至乌有国境内？他说的阵法又是什么？

    她想不明白，也无法决断自己是否会对国家和子民造成什么影响，只一心担忧着她的父亲。

    流了一个下午的泪，看着病榻上的父亲，她终于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