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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同于别的鬼,他一直很平静。他是莫名其妙地进了我的画的。他生前的事情都记不大清了,怨气也没有多少,可就总是拖着不愿投胎。最后我好说歹说,总算让他出了画,入了正道。那个书生也总是这样浅浅地笑着,和下面这男子一样平静。 那个书生遗失了自己生前的记忆,那他呢?他又遗失了什么? 天很快便黑了。那个叫云新的青年才回来,对苏燃道:“大小姐,已经和湘雅的医生预约好了,后天早晨就可以去。” 苏燃叹了口气,命云新退下,自己点燃了油灯,看向弟弟,低声道:“希望这次能有办法,不然、不然……” 那男子明明听见了,却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仍是微笑着。 几人又坐在一起吃晚饭。那男子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低头吃饭。我一直看着这男子,发现他好像除了必须要开口,几乎一点废话都没有。我在这里一个下午,都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话。 他姐姐似乎想和他搭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找话:“咱家这老宅许多年没住过人了,连个电都没通,就别提电话了,着实不方便。” 那男子却只说了句:“大姐说的是。”连句寻常贵公子的抱怨都没有。 我环视了下四周,虽然不懂他大姐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却可以看出这里的确许久没人住过了,阴气太重。阴气太重让我很舒服,可对凡人却不是这样了,尤其是他这般体弱多病的凡人。 我的任务还真是艰巨。 吃过晚饭,云知扶着男子回房。外边又起风了,屋顶的瓦片都在响,着实让人烦心。我轻轻挥了下手,稳住了那些瓦片,那些杂乱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我看见他抬了下头,似乎在看我。 我心中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却听云知劝他道:“二爷快些进屋吧,外边起风了,着凉了就不好了。” 他收回了目光,微笑着看着云知:“你听。” 云知一脸不解:“什么?” “听瓦片的声音。” 云知仔细侧耳听了一下,笑了:“二爷听错了,什么都没有啊。”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什么都没有。”说罢,便自己进了屋,掩上了门。 “二爷,让云知进去给二爷点灯吧?”云知在门口不放心地问。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哪里能让他自己点灯呢?可他性子又这样怪,她不敢去打扰他,只好站在门口这样问问。 “不必了,”门里传来他的声音,“不必点灯了。” “那二爷就早些休息吧。”云知在门外说着,转身便要走。 “等等,”门里传来他的声音,“请代我谢过大姐,谢她多年照顾。” 这话莫名其妙,可这少爷的脾气也是莫名其妙的,所以云知只好回答道:“是。”心中却忍不住犯嘀咕。 我在一边看着,总觉得他这话有深意,仿佛遗言。 难道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死?这可不行,我得去看着他。 我穿过了他的房门,来到了他面前。在他的感受里,应当是一阵冷风刮了进来。 同时,外边的风又刮了起来。 窗帘被风刮了起来,窗户也被风吹开了。天上开始打雷,电闪雷鸣的。很快便开始下雨,树叶子落的满地都是。 外边又响起苏燃的声音:“云知,去看看二爷的门窗都关好了吗,再让厨房给二爷做碗鸡汤暖暖身子。” “是。” 然后便是云知忙来忙去,而他就木木地坐在桌前,连笑容都没了。在这样的黑夜,他这样的模样着实阴森。 云知给他端来了汤,点上了灯,便离开了。 他看着那汤,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唉,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很是奇怪,不由自主地念叨着。 “我不知道。”他却突然开了口。 他为什么忽然开口?是在和我说话吗? 应当不是。我可是鬼,要现行的话是要花一番功夫的,凡人哪里能轻易看到我?再说这人本就是个怪人,说的话我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伸手拿起了那汤匙,舀了一点汤,又把汤匙轻轻放了回去。看起来他是没什么食欲的,怪不得这样体弱。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着实好看。 我从空中落了下来,来到他面前,坐了下来,看着那碗汤。那汤看起来不错,我许久没有见过人世间的食物了,不由得有些馋了。 “你想吃的话,便给你了。” 我一愣,把目光从汤上移到他脸上,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你,在同我说话?”我问。 这个问题很蠢,然而不问我心里不安。 万一是巧合呢?万一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呢? “这里只有你。”他答道。 我不禁扶额。 还真让姚墟那个乌鸦嘴说准了,我果真被人看见了我这副模样,太丢人了。 我又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确认了下,我真的没有用法术现行啊! “我很早便看见了你,看见你坐在房梁之上。”他道。 我抬头看他,阴恻恻地笑问:“你不怕我吗?” 他倒也不惧,仍是直视着我的眼睛,道:“我从来便不知什么叫‘怕’。” 呵!挑衅我! 我着实被这个怪人气着了,莫名地起了求胜心。于是我头一歪,脖子上登时裂开一个大口子,白骨都露在外边。我的头便这样歪在一边,脖子汩汩地往外冒血。我的舌头也吐了出来,伸得老长。还有我的眼睛,也睁得很大,目眦尽裂…… 我尽力了,这是我见过最惨的死相,来自于一个曾在我画里住过两年的姑娘。后来这个姑娘修炼有成,便出了画,寻仇去了。再后来,听姚墟说,这姑娘被地府抓去了,打入了地狱,不再入轮回。 想到这里我便生气!为何不管害她的人,只管她寻仇呢! 面前的男子仍是十分麻木地看着我这副惨状,一点表情上的变化都没有。 难道是吓傻了? 不行,他本就身子弱,再被我吓出病来可不好。万一再应验了姚墟的话,被我吓死可怎么办! 我忙收了法术,略带得意地看向这男子,问:“怎样?怕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男子依旧摇了摇头:“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可就奇怪了,这可是常人都会有的感觉,你可不要逞能。”我坐了下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低了头,微微一笑:“你看我是常人吗?” 我沉默了,我真的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能看见鬼,怎么能是常人呢?他魂魄不全,怎么能是常人呢? “这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