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福星
62.福星
宋百川兴致勃勃旁若无人的宣讲了半天的专业,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仿佛刚才的生机是一种短暂的假象。他很快萎靡起来,哈欠后眼角挂着泪水,挪挪屁股朝对面只顾埋头的年轻女人看去:这位小姐,我都讲这么久了,您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宜真抬起头来,假装不好意思地欠身,搁下茶杯时眼睛跟父亲骤然对上,一束无形的光似乎从父亲散射的瞳孔中蓦地射出来,射到她的眼睛里。 穿透天灵盖的错觉让宜真浑身一震,快快地讲回访表递过去:宋先生您昨天是不是遭遇抢劫了,我是过来回防的,这个表您填一下。 宋百川也不接,不断眨巴眼睛盯住宜真,舌头突然捋不直:你、你....你是谁? 我是滨江分局的刑警,您叫我小孔就行。 宋百川到底还是把表格填了,不再跟宜真搭腔,仿佛困极累极,挥挥手让宜真自便,反正他这里没有任何贵重物品。起身就往狭窄走道最里间去,宜真踟蹰不前,陆深掐着时间进来,问人呢? 宜真往前指了指,然后对男人道:这是干妈的前夫吧,我记得他的名字。 陆深缓缓将头一点,命运的奇妙在于又一个宜真融入宋家的生活中,她仿佛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契机。他做不到的事,她都能做到。 如果能将宋家的碎片齐齐全全地拼凑起来,对宜真的在天之灵也是安慰。他想过弥补,但自己的不断下坠和宋家对他的埋怨令他往往止步不前无计可施。 后一步进来也是担心宋百川受刺激。 我们这就走?宜真问道,实际上两个人都不太想如此草率地离开,宋百川的异样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宜真想到的最坏的后果是,爸爸可能沾了不该沾的精神剂药物之类。 片刻后过道深处飘来焚纸的檀香味以及混杂着呛人的烟雾。这味道独树一帜,典型庙宇里才会有的味道。 宜真大步向前,被陆深拽住胳膊,他朝前去了,是一副保护的姿态,这样出了任何变故他可以在前头。 房门并未关紧,一片暗红的光从门缝里射出来,陆深轻推门板,嘎吱一声,房门大开。屋内阴暗火红的光十足的渗人。窗户拉得紧闭不透一丝风声和光影。 宋百川跪在蒲团前,虔诚地合拢双掌低头祷告,嘴里嗡嗡着碎碎念。身前的柜子上摆着几尊藏派佛教的神像,较之中原佛像更纤瘦妖娆的身材,狭长半眯的眼睛,以及相似的莲花手势。 墙面上贴了不知几多乱七八糟的符文,一切都显得混乱而无章法。大大的凌厉的字体似乎带着光剑的法力,专往后一步进来的宜真的眼里、脑子里刺去。她难受得差点要呕吐出来,捂嘴堪堪忍住。 两人从楼上下来,街上热闹的人流和喧哗的广告声,令人重回阳间正道。 上车后仍旧是一片沉默,宜真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陆深斜来一眼,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别怕,没事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都是假的。我们当警察的还能信这个? 当夜宜真梦魇惊厥,抽搐中趴到床边大吐特吐,好在陆深这晚留宿,把人抱起来送到最近的门诊。到了门诊她的情况又好多了,不过是虚弱中面色如纸。门诊医生问道:大姨妈什么时候来的?验过没有,是不是怀孕了。 这个问题让两人同时震住。陆深摸摸依偎在肩头的宜真,对医生道:应该没有,我们有做保护措施。 保护措施也不一定百分百,买个测孕纸测下。 结果自然并非怀孕。测孕纸上单条的红线杠杠被陆深反复看了看,还是扔进垃圾桶里,从冰箱里找了冷冻的土鸡,煨出清汤来,一口口喂给宜真喝。 几天过去,父亲那边的情况让宜真十分不安,她有心再去找他,但又难以迈出步伐进入那栋大厦。谁想宋百川自己道是找到滨江分局来了。 这是个天气明媚的下午,男人清清爽爽地进来分局,在等待大厅里跟人聊得惬意悠哉。宜真刚从门口路过,宋百川挺腰起来朝她挥手:小孔,这里! 将人请到会客室那边,冲好了茶水递给他,宋百川仿佛很喜爱她似的将她打量一番:上次你来得匆忙,我的状态也不太好,见谅啊! 你也叫宜真对吗?真巧,我女儿也是这个名字,看来咱们很有缘分。 从他微扬喜悦的眉梢中,寻常人很难看出他嘴里的女儿早已离世。宜真作为当事人,作为魂魄归来借用他人身体的世间异类,心情难以描摹。父亲再怎么轻松表达,宜真也只这是最表面的伪装。 您的案子我们还在查,旁边的监控有显示那个偷窃人的背影和侧脸,应该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宋百川大方地摆手: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无所谓的。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请你吃个饭,你看方便吗? 父亲一通乱拳将宜真搞懵了:请我?为什么?人还没抓到.... 宋百川喜滋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彩票:那天你来我公司后,我突然特别有灵感,去买了百把块的彩票,这不,竟然中了。小孔,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老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