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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包围了这方寸之地。 胡不言拿扇子掩住脸,躲进角落低声惊呼:“坏事啦!” 孔门主噌地抽出佩刀,紧紧盯着这些不速之客,压声道:“楼主先走,属下等断后。” 站在槛外的人冷冷说晚了,月光晕染他的眉目,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如江海壁立,银墙倾倒。连生死门这些提着脑袋闯江湖的,都忍不住一阵悸栗。 庙里没有光,一切都掩映在昏暗的夜色下,看不清人面,只见隐隐的轮廓。然而那轮廓,即便化成灰烬,他也能一眼辨认出来。太多复杂的情绪,扭曲了他的音调,紫府君启了启唇,声音仿佛不是他发出的,“图册在哪里,交出来。” 什么图册?生死门的人一脸茫然,但只要是和楼主有关的,必定无条件护短。他们横刀挡在楼主身前,不必等她开口,孔随风厉声责问:“你们是哪门哪派的?没有自报家门就擅自扣人,手段下作令人不齿,你娃到底懂不懂江湖规矩?” 然而他口中的江湖规矩,根本没有人在意。 大司命迈前一步,面色比他的皂衫更黑,嗓音里有山雨欲来的威逼,“别再作无谓的抗争了,既然已经找上门,就应当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把图册交出来,留你全尸。” 孔随风一听这话,喘气声都增大了不少,吭哧吭哧啐了声放屁,“交不交都是死,还交你个狗脚,当人傻子吧?” 一向有威仪的大司命被这凡人的出言不逊惹怒了,正欲出手擒拿,却听见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子叫了声“仙君”。声音当然还是熟悉的声音,终于可以确定岳崖儿就是叶鲤无疑,但她接下来的话让人很无措,也让君上下不来台了。她说:“安澜,难道你忘了咱们之间的情义了?” 此话一出,小庙里顿时鸦雀无声。孔门主和手下的人很纳闷,究竟楼主什么时候和野人头头有了私情。紫府弟子集体僵化,不知道至高无上的师尊怎么会和一个偷书贼纠缠不清。 气氛很尴尬,紫府君沉默着,身板依旧挺拔,可袖子微微颤抖起来,大约压抑已久的怒火将要被引爆了,黑暗里的声音有穿云破石之感,一字一句满蓄风雷:“你我之间没有任何情义,把图册交出来,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那种被愚弄的感觉简直令他狂躁。一场以偷盗为目标的邂逅,谈情实在太可笑了。他们之间的事,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彼此都别提起,狭路相逢后一切公事公办,谁让她技不如人! 面纱后的人小声啜泣起来,“也是,咱们江湖儿女聚散随缘,谈情就俗了。”哭完握拳摆出格斗架势,“不谈情,那就只好打架。图册在我怀里,有本事你来取。” 楼主的话充分说明这场仗非打不可了,生死门的汉子是可以为楼主抛头颅洒热血的真汉子,孔门主一声暴喝,带领手下攻向对手,胡不言化作一道烟,哧溜一声钻进了墙脚。 原本是可以逃之夭夭的,但他还是贴着墙,留下来听了会儿动静。 仙就是太死板了,在人间果真恪守九州那套规矩,这就给了他这种不怎么老实的妖以可趁之机。胡不言这回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了出来,他在老家时结交过一位驭鼠人,据说有的老鼠吃了人的指甲,能照着那人的模样幻化人形,其形似程度,连亲妈都分辨不出来。于是他跑遍了烟雨洲的大街小巷,从千千万万只老鼠中挑选出其中一只,喂它吃了崖儿的指甲。不知紫府君看见岳崖儿变成老鼠后会作何感想?老鼠也是血肉之躯,不是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使的障眼法,只要不走近,够糊弄一阵子的。当然不能交手,一交手就露馅儿了,一只老鼠还不够人家弹弹手指头的。所以他得趁乱跑,紫府君不会真的对凡人大开杀戒,但对妖,那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没过多久,破庙里传出了大司命气急败坏的声音:“老鼠!是那只狐狸精干的好事!” 被点名的胡不言背上一凉,心里哀叹完了,他这回真在那些神仙面前露脸了。义气这种东西害人不浅啊,本来他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掺合进这团乱麻里。究竟图什么?难道真的图那半只烧鸡两个馒头么? 他晃晃脑袋,随风一摇,赤红的皮毛在月下流光四溢。跑动起来,得和岳崖儿碰头去了,也不知她救出苏画没有。这招调虎离山用得实在是太妙了,一切暗中进行,连生死门的人都蒙在鼓里。 紫府的人既然劫持了苏画,肯定会暗中监视客栈里的动向。只是他们没想到,画画儿看画儿,自己也成了画中人。扣押苏画的地方已经被崖儿摸清,所以说读书人真不适合跑江湖,遇上老奸巨猾的波月楼主,连紫府君都不够瞧。 胡不言跑得直甩舌头,赶到汇合的地点时,院子外奉命留守的四名紫府弟子已经被放倒了。胡不言哗了一声:“楼主手脚够麻利的!” 崖儿打开铁链救出了苏画,掺她出门来,边走边问:“城外的情况怎么样?紫府君发现没有?” 胡不言说:“我走的时候老鼠已经现形了,估摸用不了一炷香时间,紫府君就会赶回来。”说着盯上了苏画,这女人柳眉杏眼,长得可真好看。虽然比起崖儿来略显成熟,但风韵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有的人喜欢豆蔻少女,有的人喜欢半老徐娘,而他两者都喜欢。 胡不言往前蹭了两步,很热情地架住了苏画的胳膊,“苏门主,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胡不言是苏画来烟雨洲后才进波月楼的,她没见过他,但知道楼里有这么一只狐狸,是楼主的坐骑。兽形的时候可以不当人看,人形的时候还是要赏三分薄面的,于是她颔首,“请讲。” 胡不言腼腆地搅动手指,“苏门主你长得真好看。” 苏画本以为他有什么正经话要说,结果居然是这个。她翻了个白眼,“后生,我能当你妈了。” 胡不言眨了眨眼睛,“我三百多了,敢问门主芳龄?” 苏画完全不想搭理他,连正眼都不瞧他。崖儿蹙眉喊了声胡不言,“你要聊天也等先离开这里,万一紫府君现在赶回来,咱们谁也别想跑。” 胡不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应着对对对,摆尾现出了原形。 无论如何走出烟雨洲再说,一而再再而三地遭算计,就算人家是神仙也该发火了。唉,好好的仙君万一给逼疯,那是多大的罪过啊。和这始作俑者混在一起,将来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 担心归担心,他还是背着她们在野外疾驰。走了得有半个时辰,才在一片不知名的草原上把她们放了下来。 苏画踉踉跄跄地,差不多就是滚下来的,坐在地上不住摇头,“这狐狸,实在太难骑了。” 没有缰绳,没有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