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緋夢》之 你是誰?
第1回之 你是誰?
夜,很深。 似永無止盡的墨黑夜色,沉沉覆罩著整片大地。 闃無人聲的夜,一如墨黑般的沉滯,只有瀟瀟灑落在梧葉上的細細夜雨,發出輕輕的嘶嘶低鳴。 她,還不想睡。 又為何要睡? 日或夜之於她那永晦無明的心,又有何不同? 一聲輕輕嘆息,輕托著下顎的纖手露出一截雪白凝肌,腕上的二只玉鐲子輕敲互擊出清脆的叮叮聲。 凝望著窗外無垠的漆黑,那念頭,再一次不禁的自心頭上湧起 到此為止吧? 十六年的淒清、十六年的孤寂、十六年不見天日的空泛歲月,就讓它到此為止吧? 反正,在所有人的眼裡,她自始至終都是多餘,那麼何不就讓多餘的她,就在今夜、就在此時,隨著那瀟瀟夜雨而去? 「白綾、毒耽、利刃,妳要選擇哪一種?」 「誰?」低沉而慵懶的聲音無預警的打亂她的思緒,她驚嚇的左右探視聲音的來源。 當視線再度轉回到窗前,驚見原該空無一人的窗欞之上,竟不知何時坐了個一身黑衫的長髮男子。 如雪白晳的俊容寫著不容置疑的毅、如潭深遽的雙眸透著不容抵禦的魅,如瀑烏黑的長髮披散於肩更顯出他不可隱藏的狂 這男人,是誰? 心頭的疑問凝成了具體的問句,自她口中輕輕逸出: 「你你是誰?」 他難道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個禁地?是個外人無人能入、親者無人能提的禁忌之地? 多少年來,她唯一能見著的只有一對年過半百的奴僕夫妻,其他的人,她一個也不得見。 只因她的存在始終被視為一個罪、一個惡、一個魔 所有的人都遠離她、畏懼她、卻也不敢動她,只將她幽閉在這深山林內的樓閣之中,儘管衣食無缺,卻永遠也不得踏出這華美的牢籠半步。 而他,不怕嗎? 男子揚起嘴角淺淺一笑,自從窗欞上輕巧的躍至她身邊,探手輕掬起她垂絡胸前的髮絲至鼻端深深一嗅。 「多美的髮,像火焰般的迷人」 男子的讚嘆卻教她心上一凜,她怏怏地偏頭扯回自己的髮絲: 「你是來譏諷我的嗎?」 就是這髮,這如火焰般色澤的髮,讓她自出生那刻起便背負上了無法抗拒的原罪。 人們說她是妖靈轉世、是魔鬼降生、是天變地災的禍魁、是危害人間的災星。 可是她什麼也沒做過啊!?「 「所以,妳決定結束這一切?」男子儼然讀出她心思般的接口。 她詫異的翦眨著雙眼,惶恐的起身退離了男子一大步:「你究竟是誰?」 「我可以成全妳的心願。」男子答非所問的朝她伸手,低沉的嗓音似催眠般的說著:「只要妳願將妳純淨的靈魂交付給我,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為他眸中深潭所引、催眠嗓音所惑,她不自主緩緩的抬起纖手伸向他 「不!」在最後一刻她收回了手,憤然的搖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麼走了!」 她煢然一身的渡過十六年,唯一與她閒聊的吉安夫妻口中那些人世間的情、愛、喜、樂,她哪樣也沒嚐過,就這麼白白的在人世走上一遭,什麼美好回憶也不曾留的就走,她真的不甘心啊! 「也對。」男子以指抬起她的下顎:「什麼都沒嚐過,就這麼離開確實可惜。」 「你能幫我,對吧?」仰望著男子,她的絕望的眼中泛起一絲的希望:「只要你能幫我為這一生至少留下一點點美好的回憶,無論有什麼條件,只要我做得到,我全都答應。」 男子微微一笑:「妳想要什麼樣的美好回憶?」 「我要」 隨著腦中纖出的美好畫面,她的唇畔漾起了蜜一般甜美的笑容:「我要能走出這個牢籠、我要能看看這屋子以外的人間風光、我要能體會什麼叫情愛喜樂、我要一個名字。」 是的,她沒有名字。 人人都有一個名字,獨獨就她沒有,連個小名或喚名都沒有。 一個邪惡的代表、魔鬼的化身哪需要什麼名字? 男子睇凝著她半晌。 「緋夢。」輕撫著她火焰般的髮絲,他淺淺的吐出這二個字:「緋色的印記,虛幻的人生,值得我送妳一個名字緋夢。」 「緋夢?」她低聲喃唸了幾次,旋即漾開了笑靨:「我喜歡這個名字,謝謝」 男子指腹輕挲著她那不沾胭脂卻灩灩勝她髮絲火紅的唇瓣,描繪著她如花的笑靨。 「緋夢,緋紅夢幻般的少女靈魂,多麼適合我。」男子輕聲喃喃。 他彎身以唇取代他的指,將她如蘭芳香的吐息皆盡收納,忽深忽淺、忽輕忽重的吮著少女的唇瓣。 懵懂少女無助顫了顫身,為這陌生又霸道的氣息,惶惶不知所措,卻無力抗拒,只能將一雙纖手抵住男子健壯的胸膛,綿軟無力的推著。 須臾,他心滿意足地放開她,任她身子若無骨般的一軟,嬌弱的靠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之中。 「你這是」她瞪大了雙眼,嬌喘吁吁、不明所以的顫聲問著。 男人的舉動她不明白,也並不感到害怕,可她偏偏無法抑制住自己無力的顫抖。 他似乎在她身上開啟了些什麼,令得她全身熾熱,似有什麼她不能理解的渴望在攀升,但那是什麼?她不明瞭。 看著她紽紅的雙頰,男人唇角勾起一抺詭魅的笑。 「緋夢,嬌美的緋紅之夢,人間情愛,妳必需自己慢慢體會,可惜只怕我們都沒有太多時間等待。」 男人以指背輕撫著她泛著霞色的細嫩臉頰,再順著她雪白的脖頸往下滑,最後停在衣領交會的尖端處,只消指尖輕輕一勾,那衣衫下的美景即可盡皆展露。 但男人停下了手,帶著魅惑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輕說:「不過,人間歡愛卻是我能現在就讓妳體會的。」 人間歡愛? 那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瞭。 她只知道,男人在她耳邊呼出的熱氣,似放出萬蟻細細齧咬著她的心。 不疼,卻難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