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容器
断头容器
狐英才手里捏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给他看。 源峻策瞅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什么了。 关到阁楼。 狐英才把葫芦抛向空中,又挥手抓住,挑起邪魅嘲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个魂魄,其实你养着这个小道士还是挺有用的嘛,至少她能给你带来亡魂,虽然微不足道,但苍蝇腿也是肉啊。 对于他的提议,源峻策并不反感,这不就是他要的价值吗,但比起能让他收回剥夺她死亡的权利,还是不足挂齿。 幸姳早上磨蹭到十点半,看着房间里挂钟的时针,没过一会儿就往上跑,她终于是饿得受不住了。 所住的地方是个别墅,昨晚她观察到卧室在二楼,而白天,这里更是出奇的安静。 幸姳并不确定这是不是源峻策的家,因为还住着一个长相如狐狸的男人。 她偷摸来到旋转楼梯半层,悄悄探出窥觊的眼睛往楼下看。 小偷? 做贼心虚的她急忙反驳:我不是! 抬头,三楼扶手旁趴着个男人,正探头往下看她,是那个像狐狸的男人。 他笑盈盈,表情比起源峻策自然多了,头发很长,到锁骨,低头时,脸庞的棕色秀发落在半空中,狭长的眼睛,看起来是一副狡猾的脸孔:吓你呢。 源峻策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一楼的楼梯前:你在做什么。 幸姳心脏被吓停第二次,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楼上,狐英才哈哈笑着走下来,用手腕的黑色皮筋,将长发绑在脑后:这小姑娘真不经吓,人类可太脆弱了。 幸姳却敏觉捕捉到另一个含义。 你也是,妖吗? 狐英才眼睛一眯,靠在楼梯拐角,自上往下俯瞰她,白衬衫扎进黑色阔腿裤,瘦腰勾勒的修长纤细,说有些娘倒是真的,但他浑身释放着英式范,似乎随时会从口中蹦出来一句英文。 那不如你猜猜,我是什么妖。 幸姳庆幸还好能听懂他说话:狐妖? 很聪明嘛。 源峻策走上楼,抓住她的胳膊拽起来,幸姳疼出泪:疼疼!我肩膀有伤! 他并没因此收力,幸姳扶着栏杆踉跄爬起。 今天是周日,你可以多睡一会。 幸姳捂住扯痛的右肩,泪眼婆娑:你不知道人类里有个东西叫做早餐吗? 狐英才笑的前仰后合,源峻策看了他一眼,他才连忙止住。 抱歉幸同学,是我疏忽了,来餐厅吧。 幸姳觉得这个狐妖有点莫名其妙。 她下了楼,被眼前的装修风格震撼到,屋内陈设看得出很老旧,房间里东西很多但并不杂乱,反而有种拥挤的美感,大多数都是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装饰品,角落里居然还放着铁做的脚踏车。 她对客厅恐怖的骷髅头壁炉,避之不及,溜进餐厅。 一张能容纳下十人吃饭的长餐桌,是幸姳第一次见如此夸张的装潢,巨大的流苏钻石吊灯,挂在餐桌上方中央,深色墙纸将整个空间包围到压抑,肃穆庄严,这里更像是一个老人该居住的庄园。 铺着红褐色棉麻桌布,绣着金丝花朵纹理,价值不菲,桌子上光是烛台就有十个,摆着八套昂贵奢华的空餐具,好像在拍戏。 这么大的房子就住着两妖,不知道装模作样给谁看。 幸同学为什么穿着校服。源峻策打开冰箱,拿出一碗东西。 你的衣柜里,我好像只能穿这个。幸姳低头看,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坠在瘦小骨架上,有种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她看到衣柜有很多衣服,出乎意料,源峻策衣品相当好,大多为女生们喜欢的日韩风,柜子里甚至还放着几本时尚杂志。 幸姳不敢去穿,她怕惹到他哪点不开心,会把她杀了,校服看起来是唯一选择。 如果幸同学需要,我会买些女士衣服。源峻策将一碗切碎的蔬菜放在了她面前:但你的风格,我暂时不知道,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 幸姳震惊的是碗里东西,茫然抬起头:早饭? 他似乎并不能理解她眼中的疑虑,微笑确认:早饭。 远处,狐英才坐在单人沙发,捂着嘴肩膀颤动,看得出来他在狂笑,而且憋得很难受。 幸姳明白,为什么他刚才在楼梯上笑得那么大声。 原来早饭,是一堆混合的绿色植物,他上次的午饭也是这样。 源同学,你是什么妖啊?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嘴角笑容有一丝停顿,幸姳低头拿起叉子:我不问了。 新鲜的青菜似乎还混合着淡淡泥土味,吃的出来,这个有机蔬菜的成长过程非常天然,幸姳如同嚼蜡,她恨恨握住叉子,流下两行不甘的泪水。 好歹给她配个番茄酱啊。 源峻策从冰箱里拿出一盘东西,幸姳坐直看去,以为那是能吃的:源同学,你要做饭吗? 他转过头来看她,捏起盘子里一张长长的皮。 皮是真的人皮!跟猪皮牛皮的光泽不一样。 在她惊愕的眼中,源峻策用指甲将皮从中间截开,小拇指长度的皮放在脸上,指尖冒出幽蓝火光。 那张皮融化似的,消失在了他的脸上,而他颧骨的那道伤口居然奇迹般不见了。 幸同学对我拥有人皮这件事,很惊讶吗? 铁质的餐具磕碰在陶瓷碗边,发抖的手控制不住晃动:那是,谁的皮。 源峻策端着盘子,幸姳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她不想知道了,一点都不想! 走到她身边的人停下,弯腰,将盘子凑到她的脸前。 里面残留的血液在晃动,如同液体的嫩鸭血,果冻弹嫩,可以看出皮的主人肤色很白,上有一道熟悉又刺眼的黑色纹路,与记忆里手臂上的纹身贴合。 冰冷的手指,撩拨起她右脸落下发丝,指尖擦过脸颊,抚去耳后:你觉得你的松崖法师,会想念他身上这几块皮吗? 温柔的暴虐,用残忍轻柔的语气,谈吐出足以致命的阴森笑意。 呕幸姳推开椅子,发软的腿,沉重跪在地毯。 她掐着脖子,肠胃里一波又一波涌动,滚烫的泪珠往下掉,她已经呕不出东西了,吐着舌头,扭曲窒息而苍白的脸。 源峻策一手托着盘子,站在原地,挂着温柔笑意垂眸,睫毛不经意间轻眨,忧郁病怜的气息,眼神销魂,风情万种。 幸姳眼前天旋地转。 即便外面是白天,昏暗依旧充斥毫无活人气息的房子,阳光照不进来,潮湿发霉的味道涌入鼻腔,这间如同幽森亡灵生存的屋内,弥漫阴沉凉气,令人翻滚起可怕的梦魇,从手臂上爬满名为发怵 的细小蚊虫,啃噬在她裸露的肌肤。 他微笑的俯瞰她,身旁的景色都在歪曲,幸姳错觉的以为自己精神不正常了,源峻策的苍白,如同刻着一张死人脸,眼里病态似乎想要把眼前人的皮给割下来。 幸同学的嘴巴,我好喜欢啊。 如果想拥有它,是否要将头砍下来呢。 他手里的托盘,似乎是为了端上她断掉的头颅,而准备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