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约定

    抱歉，晚上有事。唐锋没撒谎，晚上值班。

    明天呢？陆宛重新靠回椅背，不再看唐锋，只望着前方的学校的路，此时快要上课，路上的学生多了起来。

    抱歉

    只是想谢谢你帮我省时，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陆宛打断了唐锋的道歉，觉得无趣，又觉得可笑。她重新望向唐锋，就盯着他看，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她的眼睛在告诉他：睡她的时候欲求不满，穿上裤子怎么倒矜持起来了。

    我今晚值班，明天排了手术。唐锋面对着不过才认识四天的陆宛，他觉得她真的很不一样，像是以前他们班上的大多数欧美女孩，而不是传统的、隐晦的、愿意推拉的东亚人，他决定多解释一句。

    吃饭可以选医院附近，最多吃两个小时，能耽误你多久？还是你想在吃完以后做点什么？所以觉得不够时间？陆宛看惯了这样的男的，仿佛和女人吃饭就一定要睡一觉才划得来，她本以为唐锋不是俗人，但看起来男的没一个不是俗人。

    你一会有课么？唐锋听完她的咄咄逼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问她。

    嗯？陆宛没回过神，下意识皱了眉疑惑。

    没课的话，现在请我吃饭吧。唐锋重新发动了车子，看着陆宛，眼睛清亮。

    那我上楼收拾一下。陆宛有些措手不及，但她面上没显，开车门关车门，快步上楼。

    小陆来这么早？不是下午没课么？

    黄教授，陆宛本来忙着收拾东西，却听到黄教授的声音，便停了手上的活，朝德高望重的副主任点头问好，对，本来要回家的，忘了个东西回来取。

    嗯，这学期申项目的具体事项发咱们群里了，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

    社会学系老师不多，除了只带博士又管行政的系主任，其他老师都坐在一间大办公室，显得亲切，黄教授刚巧就坐在她旁边靠窗，此时正在窗下的饮水机前接水。

    这下面的车看着好像是唐教授儿子的？

    唐教授？陆宛眉头一皱，也凑到窗前看，唐锋的蓝色suv还停在楼下，人正靠在车侧抽烟。

    对啊，经管学院的唐建忠教授，你可能还不认识这号人物，这是他儿子唐锋，咱们医学院毕业的，现在在附医上班，骨科，诶，你去骨科是哪个给你看的？

    黄教授接了水，捧着水杯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和陆宛说话。

    你们看什么呢？陆宛正要回答，便听到了冯教授的声音，她回头点头致意，便见冯教授也凑到窗前看。

    这不聊楼底下那车呢？黄教授接了话，给冯教授递了个眼神。

    嗨，我也想说呢，怎么停咱们人文学院楼门口了。冯教授也递了个眼神，但没在窗前停留，只看一眼窗外便回了自己座位坐下。

    想知道又不敢问？黄教授看了一眼陆宛，便点破了陆宛的心事，她回头看一眼冯教授，也缓步坐回了自己座位，看着仍然在窗前的陆宛说，也不是我老黄乱讲人家八卦，这事可是出了名的，唐建忠现在的老婆比他小25岁，上一任老婆比他小10岁，但唐锋是她上上一任老婆生的，唐锋三岁，他这个爹就另娶了，娶的是自己的研究生，然后不到一年就生了个女儿。

    说的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但理解自然是靠意会。在黄教授的眼神中，陆宛大概猜到是唐教授抛妻弃子，至于第二任，应该也是同样的结局。

    但唐建忠现在老婆，生的也是女儿，所以就宝贝起自己这个儿子了，给儿子的车专门搞了出入证，隔三差五叫儿子去他那儿拿茶拿烟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唐锋据说跟唐建忠几乎不说话，只管拿东西。黄教授本是对着陆宛说，但最后这几句却对着冯教授讲。

    儿子生了就出国访学两年，回国不到一年就离了，之后再没管过娘俩，这儿子现在不拿自己老爹东西？本来就是这儿子的，而且附医上班，人长得也不错，可是个金饽饽。冯教授果然接了话，并且反驳黄教授对唐锋的指责。

    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黄教授取笑完冯教授对唐锋的夸奖，转头看了一眼陆宛说，你女儿18就别编排人家了，我倒觉得陆宛不错，德国回来的博士，唐锋不也去的德国么？以后俩人结了婚还能在家说德语。

    怎么就突然开始拉郎配了？陆宛觉得跟年长的教授们一起共事什么都好，就是每次说点什么都能扯到给她找个对象上，但谁让她是她们这间办公室唯一一个未婚呢。

    黄教授，冯教授，我先下班了，你们慢聊。

    陆宛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下楼的时候突然停下就给唐锋发短信。

    「你开车从南门出去，绕到东北门那边的斜对过的路口」

    「好」

    唐锋收到短信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开了车门先驶离人文学院。陆宛听到车走才出了楼，朝东北门去。她可不想被楼上的两位教授看到，不然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去哪儿吃？陆宛前后看了看才上车，等关了车门拉安全带系上，转头看刚起步的唐锋。

    会做饭么？唐锋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摸她座位前面的抽屉打开，拿出一小瓶水放到陆宛腿上说，我刚订了盒马。

    行，留学生没什么不会的菜。陆宛应付了一句，靠在椅背上假装闭目养神才忍住没翻白眼。她捏着水，心里想着唐锋这人应该算是那种斯文败类吧，在家吃不就是为了做爱么，这人还在这儿冠冕堂皇什么。

    靠边先停一下吧。

    车就要驶入小区，陆宛叫了停，唐锋没问，打了转向灯靠边停下，然后摁了双闪。

    先买一下套吧。

    陆宛拉住唐锋的胳膊，强迫他和她靠近，好听她在他耳边悄声说这句话。

    买了。

    没想到此人面无表情回答她，也不顾她靠得近，就动手刹重新启动车子，只是他的胳膊肘碰到她胸上软肉时，停了一下，但也当做无事发生，开车进了小区。

    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唐锋在自己的车位停好便下了车，但陆宛仿佛在等着他开车门。唐锋手上搭着西装外套，解了两颗袖扣，绕过车前朝副驾驶走出。陆宛看着人越来越近，车门打开，她便拉了他衣袖，又扯他衣领，只待他低下身，她与他对视，她便吻他喉结，好让他闻到她发间花香，耳后果香。

    上楼。

    唐锋把外套搭在陆宛腿上，丝毫不在意陆宛的舌头不停舔他的喉结，直接横抱陆宛离开了逼仄的副驾驶座。关门，锁车，进电梯间，等电梯，上楼，指纹锁进门。陆宛被唐锋抱着，看着这人死撑着越来越撑不住还在咬牙坚持，她觉得好笑，但也还是为了安全搂他脖子越来越紧，所以当唐锋试图把人扔在沙发上的时候，他们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饿了，盒马送到了么？

    两人四目相对，陆宛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手没闲着，从唐锋脖子松开，便隔着唐锋裤子捏了一下他的小兄弟。

    这么着急？唐锋握住想要逃离案发现场的手腕，强迫她继续隔着裤子揉。

    你不着急？陆宛不甘示弱，直接拉了拉链脱唐锋的裤子，性器从四角裤中解放出来，斜角向上，蓄势待发。

    不着急。

    陆宛看着唐锋满不在乎地开口，并且撑了沙发靠背站起来，把裤子重新穿好，像是没事人一样直接重新出了门。她突然觉得一些所谓的套路在唐锋这里好像并不适用，唐锋总是能剑走偏锋，比如现在把她扔他家，他不见了。

    主人不在，客人也不是不能参观房间。陆宛从沙发起身，环顾这间小户型。厨房是开放式的，餐厅在厨房旁边，客厅不大，挨着阳台，阳台倒是挺长，客厅和卧室各有一道门，大概洗手间在卧室里，卧室旁边另有一小间，估计是杂物间，被唐锋改造成了书房。

    陆宛还在疑惑戴着百达翡丽手表的唐锋怎么会住这么小的房子时，门开了，唐锋拎着盒马的袋子进门，快步将袋子搁到厨房料理台上，她也跟过去帮忙，从袋子拿出排骨、油麦菜、土豆、胡萝卜和一条鲜鲈鱼，当然，还有两盒避孕套。

    唐锋，你有固定床伴么？陆宛拿着一盒避孕套看说明，对正在水池边处理鲈鱼的唐锋说。

    没有。唐锋手上没停，继续用水洗鱼，水声淹没了一部分声音，但陆宛听得清。

    这么巧，我也没有。陆宛把两盒安全套叠放在料理台侧，又觉得不合适，于是凑到唐锋耳边说，把它放你卧室不介意吧。

    嗯。唐锋怕声音太小，还点了点头。

    怎么我请你吃饭倒变成了你做饭了？陆宛依然拿着两盒安全套没动，看着唐锋在他身边忙活切姜抹盐腌鱼。

    你去洗澡吧，饭一个小时好。

    唐锋将装鱼的盘子罩上保鲜膜，转头看着陆宛一字一顿地说。他的手上是鱼腥，但他还是可以用胳膊绕到她的颈后，推她向前，好让他能低头就亲到她的嘴唇。唐锋觉得她哪里都软，就是嘴硬，但也因此足够有趣。

    你中午没吃饭么？

    嗯，做了台手术，出来就看到你了。

    陆宛从被动亲吻，到主动搂着他脖子，一口又一口吻他的嘴唇，顺便聊聊。

    唐锋，我近几年没有婚姻打算，如果你有，我就不打扰了。

    我没有。

    嗯，如果你有交往对象了，要提前通知，我也是。

    好。

    这么爽快？

    食色性也。

    唐锋四个字回答两个问题，然后示意陆宛松开他，他要开始做饭。陆宛照做，也没再多问什么问题。但直到听到卧室传来水声，他才放松下来专心处理蔬菜。其实说实话，他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发展的这一天，但他已经三十，既来之则安之，毕竟男人越老，能力越差，趁还有能力，不如享受当下。但他不是一个主动追求的人，不过他愿意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