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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爷子绝不用晚年如此自苦。 “对,孟家老太爷不出手是对的,他老人家一举一动皆是风雨,东宫如今已稳,他老人家还是不出来的好……”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那位太爷正当朝,那还是英宗的时候,明君贤臣,一片繁华江山,他当时被父亲安插进宫中禁卫,戍守大朝堂,他曾亲眼看过那位在金殿上是如何指点江山气吞山河的,当时他就想,将来他的儿子一定也要考科举,走到那离御座最近的地方去。 后来,父亲殉国,他年纪轻轻就承了爵,在军中摸爬滚打,尝遍人情冷暖,那时膝下三子就老二有点天分,可惜还是庶出。等到妻子怀上老五的时候,他就做了一个簪缨朝冠的梦,当时想着或许这个儿子是上天送来让他圆梦的,后来确实如此,老五打小聪慧,读书一顶一,所以对于妻子有时候明显的偏袒,他都视而不见,甚至私下还帮着贴补,就是想着会不会有一天他的子孙也能像那位一样,一言定江山,一言平风云,星河天下,不过他一指之间。 现如今,屋外昏黄的阳光投射进来,照在不远处少年的身上,这份似曾相识的气度好像把他拉回了四十多年前,他矗立在太和宫门外,偷瞄着殿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影永远坚挺,似乎是千钧压在身上也不能折他一毫,眼前的身影似乎渐渐和那久远的记忆重合,他突然觉得有些刺眼,轻轻抬起袖子挡住了这光华。 “老太爷虽不能出手,但他指点了孙儿一些为臣之道,孟家的关系网……” “不能沾!秉安你记住,除非你做到六部堂首,否则永远不要动孟家的东西,那是滚滚烈火,沾上就能把你烧成灰!”孟家辉煌的时候,申沈苏兆几家加起来都难以望其项背,可那位孟家麒麟儿的下场呢,丧身汨罗江,连尸骨都没找回来,那位要是还活着,恐怕圣上都不能安寝。 “孙儿明白的,孟家的时代已经过去,有些事有些东西还是让它沉默着好。只是,老太爷给了我一块玉佩,换,换一桩联姻……” “哦?你身上兼祧两房,确还能再娶一房,可我记得孟家没有适龄的女子啊?” 赵秉安回想起那天深夜他见到的那位睿智的老人,心里忍不住发寒,头一次,他感觉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所有隐秘无所遁形。 “不,他要我的长子娶孟家女为妇!” 老爷子倒抽一口气,整个人都怔愣了,随后他轻轻吐出一点,忍不住整个人往后缩,呵,那位还真是法眼如炬,小十唯一的缺点摆的很清楚,重情!他能为了一个隔房堂弟的母家大费周章,能舍出泰半家产给姐姐陪嫁,小六作天作地他也能一忍再忍,这都说明他极重家人,那他将来所出长子所占的分量,不言而喻啊! “你应了?” “我没有退路,老太爷既然开口,就没有给我第二种选择。”赵家前些年首鼠两端,已被太子厌弃,其他诸王在赵秉安看来机会委实渺茫,况且,良臣不侍二主,赵家改投他人,不仅恶了圣上东宫,恐也不会得新主看重。 可要在东宫有一席之地,总要人引荐吧,孟家是最好的人选,当初孟家长孙孟守德找上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孟家的心还没有死,不管他们瞧中的是他背后邵家沈家的势力也好,还是纯粹看上他这个人也罢,他都不能放过这个绝好的梯子,有了孟家,他就能体面的爬上东宫这条船。 老爷子靠在椅子上沉默良久,神色渐变,“呵,呵呵,哈哈哈……好,好,好啊!”声色暮沉,老爷子压抑不住的笑,笑他老眼昏花,误以为自家养了头幼虎,熟料这是只更可怕的海东青,此等枭雄,绝不是秉宣可以驾驭的。 “好孩子,过来,让祖父好好看看你,看看,我赵家的麒麟儿……” 老爷子神态悲凉,让赵秉安无法拒绝,一手侧立,他朝着书桌又跨了一步。 “祖父,我……” “不必多说,拿着吧,这算是我仅能给你的了。” 一块精铁令牌从袖中应声而出,扣在了书案上。赵秉安只思虑了一秒,便伸手接了过来。 背面纯黑一片,瞧不出什么不同来,只入手确有些份量,翻过身来,只雕着一个“棣”字,这是? “这上面刻的是第一代永安侯的名讳,世代交由长子嫡孙传承,拿着它,可以敲开一半京中军门。另外,你可以凭此令牌调动府中暗卫,这些人或隐于各宅府,或藏于京中街头巷尾,若有需要,你可以在华厦后河放一道竹筒,它会沿着京中河道秘制的通路,飘向四面八方,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这,才是咱们永安侯府数百年在京中立足的根基,不是你那点小打小闹所能比拟的。” “这,这是该由大伯传承的东西,孙儿不能拿。”说不动心是假的,这可是永安侯府数百年的积累,可是,老爷子既没有废世子的打算,又不是什么慈爱心爆棚的长辈,突然来这么一手,真的很惹人生疑啊。 “呵,小兔崽子心眼真多,连祖宗都防着,行了,你大伯不知道这个,他以后,或许也不会知道了……”老爷子对府中这局面也是无可奈何,长孙身边就剩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二,其他的早就被小十架空了他都还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利刃,可都是会噬主的,秉宣,他握不起来啊,交给小十这也是为了保他的无奈之举,要不然,终有一日,这兄弟俩必刀枪相见,到时,以小十的心性谋断,老大这一房说不定就绝了。 赵秉安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收下了。 “你在府里那些动作,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只一个底线,”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别伤了你大伯,他对你无坏心的。” “孙儿无意永安侯!”这是赵秉安对老爷子的承诺,只要大伯不对他指手画脚,他也不会打府中爵位的主意。 到底是年轻人,老爷子从不信什么承诺,人在红尘,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小十现在还留着一丝良善,待到他将来在官场里滚上几遭,要还能说出这话,他倒是愿意勉力一信。 “你手下那个叫沈林的,到底是外姓人,时候到了,就料理了吧。赵康不错,府中老几辈的家奴了,信得过。你要是施展不开,我这还有些人手,待会让赵忠交给你。秉安,你记住,你姓赵,你的子子孙孙传承的都是这个姓氏,千万,不能忘了。” 赵秉安心里对老爷子的某些想法不能苟同,但当此情境,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反驳难得软化的老爷子。“是,孙儿记下了。” 老爷子挥手送走了这个孙子,在昏黄的夕阳下望着他跨过门槛的身影,在心里和自己说,“我给了你大伯永安侯,却给了你永安侯府,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怀珩,怀珺,都是我的儿啊……”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