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初的樣子

    江凝雨大宋絨羽快一歲，同年級但是不同班。

    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是在系上的會議室，系學會要安排職務給準備接手的學弟妹們，宋絨羽是其中一個。

    她其實有點想當系學會副會長，以前高中的時候，一直沒能如願當那個領導團隊的，但又總是分組小組裡的組長。大家說她做事能力不錯，讓她想在這個新開始的大學生活嘗試看看。

    但她沒有當成，被依據自介內容裡的那句，曾經在高中當過總務，成功延續了這個職位。

    很不高興。

    系學會的學長姐們在講台前介紹接手職位的新生們，總務先被叫上去。

    大概是職位最小最不起眼吧。宋絨羽離開位置走去講桌前，試圖分神想著。

    面對人群還是令她害怕，走沒幾步路又開始發抖，她覺得教室裡所有人都盯著她看，她彷彿能猜到大家心裡的想法。

    宋絨羽知道自己很矮，157公分，明明再3公分就可以過160的門檻，老天爺為什麼不再施捨她3公分呢?

    手接過麥克風的時候抖得有點太厲害了，宋絨羽只能用力握拳，但只是抖得更厲害。

    開口講話還忍不住卡殼，宋絨羽目光匆匆掃過底下的人，試圖分心。但那些眼睛，好像都在笑話她。

    終於把自我介紹講完，宋絨羽狂奔下台，把自己塞回座位裡，希望大家可以趕快忘掉她。也許不當會長，對她來說也比較好吧。

    恍惚之間，台上的人已經換成前任副會長，但已經是現任會長，那學姊喊著名字，要交接副會長職位給新人。

    宋絨羽左看右看，看著一個女生站起來往前走，走路好像有風，看不出緊張的樣子，也大概只有自己會這樣緊張吧。

    那女生特別高，長長的黑頭髮向後扎成高馬尾，隨著她的步伐左右擺盪，似乎很威風，像是在炫耀她的副會長位置。

    聽著介紹，名字叫江凝雨。宋絨羽默默地記住名字，也記住對方的臉，在心底已經給她狠狠扣分。她就要看她到底有多厲害，看她真能做好這件事嗎?

    會議結束之後，江凝雨走下來，似乎想跟現任系學會成員認識，她伸手和每個人打招呼，一個一個，最後來到自己眼前。

    宋絨羽即使真的再不喜歡江凝雨，也不會差勁到實際的表現出來。

    不高興的情緒稍縱即逝，宋絨羽對上江凝雨澄亮的雙眼，眨了一下眼睛便馬上低頭，盡可能用禮貌的語氣說話。

    副會長好。   宋絨羽說。明明是同年級，但稱呼名字就讓她感覺很彆扭。

    嗯。江凝雨還在盯著她看。

    宋絨羽低下頭後，才舉起手回握，力道有點太輕，非常不情願。她還是禮貌的微笑，快速的握了手就往後退。她只想維持工作關係上的良好，但私下不想對她好。

    宋絨羽看著會議結束，收拾東西就回去了。

    人群散開，唯獨江凝雨還留在會議室內收拾。

    她手裡還握著系學會成員的名單，上面有所有人的名字和職位。

    宋絨羽。江凝雨的目光停頓在這三個字上。

    剛剛打招呼，江凝雨感覺宋絨羽對自己有股敵意，對方表現的冷淡又疏離，對上眼睛的瞬間江凝雨可以感受到那對眼睛裡如箭一般的強烈情緒，說不出是不是憤怒，但江凝雨可以確定宋絨羽不喜歡自己。

    總務的位置重要，畢竟是管錢。

    怕日後難相處，江凝雨默默地記住這個名字。

    開會最早到的總是宋絨羽，江凝雨要拿鑰匙開門才發現裡面早有人在，教室裡的辦公桌只坐著一個人影，動作俐落地整理文件，把它們釘成一份一份的。

    宋絨羽聽到有人進門，抬眼看了便對上江凝雨的眼睛，一瞬間的尷尬讓宋絨羽撇開眼，   副會長好。   她說。

    這麼早來?   江凝雨有點訝異，她以為自己起得很早了。

    宋絨羽點點頭，沒再回答，讓江凝雨只好繞開找事情做。

    面對宋絨羽這股疏離感，江凝雨忍不住想起上次遇到她的樣子。

    校園就那麼小，經常能在校園遇到系學會的成員，每次遇到，江凝雨都會打招呼。

    有天中午，江凝雨要去合作社買午餐，迎面有個熟悉的人影走來，是總務股長宋絨羽。

    江凝雨察覺到，每次她遇見成員，那些人身邊總有朋友一起走著，但她每次遇到宋絨羽總是一個人，就算她是搬著一箱子的新課本，也還是一個人。

    江凝雨擋在宋絨羽的面前，要幫你嗎?   她問。

    宋絨羽原本都是低著頭走路，聽到聲音讓她抬起頭，才發現說話的人是系學會副會長。

    她盯著江凝雨思考，在想怎麼偏偏遇到她。但腦袋差點反射性地要答應，可心底那股尷尬蔓延上來，她很快的改口，沒關係，我自己可以。

    要是讓對方知道自己對她有偏見，就更糟了，宋絨羽是希望平常最好都不要跟副會長有交流。

    真的嗎?   這句話真有點令人質疑，宋絨羽的身材很小隻，看起來也不是力氣大的人，怎麼看搬東西都很吃力。

    可以的。   宋絨羽打斷江凝雨的善意，   副會長快去買午餐吧。   她加快腳步的繞過江凝雨，往另一個方向過去。

    宋絨羽又以副會長稱呼江凝雨的時候，讓江凝雨心底莫名不爽，讓她暗自打算下次讓宋絨羽改掉這個稱呼。

    江凝雨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就站在座位旁盯著宋絨羽的方向發呆，她暗自尷尬，迅速的拿出東西來掩飾自己。

    宋絨羽其實正漸漸的對江凝雨改觀，她總是在對人的第一次見面有偏見，對所有人疏離。

    但江凝雨似乎在做什麼來改掉這偏見。

    好幾次的一起工作，宋絨羽看出江凝雨做事很認真，早晨來的時候專注的處理事務，分配工作的背影，眼神語氣都透露出她對這個職位的負責。

    宋絨羽會忍不住和自己比較，她已經在心中默認，江凝雨的確比自己適合當會長。她總覺得自己做事優柔寡斷，不像江凝雨一樣，可以果斷且決斷的下命令，分配事務，江凝雨腦袋似乎比她清醒且運轉的快多了。

    做事不表露情緒也是優點，宋絨羽總是情緒外露，即使她極力地克制住，但還是被人一眼看穿，像她自己這麼容易表現情緒的人，的確不適合做上級的決策命令。

    偏見消除後，宋絨羽在後面幾次和江凝雨打招呼時，已經沒那麼冷漠。

    而對於江凝雨來說，就是宋絨羽打招呼的聲音沒那麼低和平板了，帶了點起伏，不變的還是   副會長好   四個字，除此之外，宋絨羽還是不主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