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十六)
黑犬(十六)
谭晓箐忽然的抬头,仰首看向一出的摄像头处,视线竟与岑歆撞在一起,刚好一滴泪挂着眼角,随着她眨眼,落下,没入白皙的脖颈间。 她随即又垂眸,脑袋埋在发丝中,默默地流泪。 高海涛一遍遍问,她依旧低头啜泣。 陆衎刚抽完一根烟,他黯灭烟头,让李凡去叫高海涛出来。 高海涛出来就松了口气,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哀嚎道:老大,从进来到现在两小时了,她就一直哭,什么都不说,头快炸了。 要不先审李景灏吧? 他们都知道谭晓箐有精神病史,哪怕她说了,口供的可信度也不高,而李景灏就不一样。 到他进来到现在有几个小时了? 谁? 李景灏。 两个小时。 陆衎看了看表,说:恩。 高海涛一副等待指示的望着他。 看着我干嘛,去给人姑娘接杯水,都哭那么久了。顺便问问要不要吃什么,就那点身子板,哪经得住。 一群人惊讶的看着陆衎,这,当初面对这种嫌疑犯,可不见他那么好心。 陆衎黑眸微眯,看着视频里低着头的女子,冷笑一声说:至于李景灏那边,不急,多关一会,他无论问什么,或者说什么都不要回答。不要与他有任何接触,还有,现在开始,一个小时换一个人守着。 李景灏是心理专家,同时又精通催眠,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反侦查能力都是极强,是个厉害的角。这个时间点,对于一般人来说,很容易疲倦,需要随时保持警惕。 人都有一个临界点,陆衎在等,李景灏也在等。 高海涛转身进去问谭晓箐,一分钟后就出来了。他看了看岑歆,才对陆衎说:老大,谭晓箐就要一杯水,还有,她说,有话想和岑歆说。 陆衎沉下眸子,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嗤笑说:她以为真是请她来喝茶的? 高海涛摸摸鼻子,弱弱的说道:她还说,只能岑歆一个人进去她才说。 你是警校毕业证买来的?她不懂规矩你也不懂?陆衎发火道。 岑歆把陆衎搁在桌上的烟推开搁在一旁,走到他旁边说:陆衎,先让我和她说几句话。然后你再进来,她或许不会催眠,却很了解心理暗示,总是在适时的时候做出干扰。 她目光看向画面中的女人,她这会微微抬眸,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一处,目光呆滞,不知道想些什么。 陆衎沉默,其实岑歆每次最怕就陆衎安静不说话的时候。 她想了想还是接着说:她有严重的精神病史,可在与她相处的一段时间里,她意识是清楚的。找到的证据,零零散散,现在很需要一个突破口。 其他人都认同,陆衎又掏出一根烟,岑歆这次直接抢过又塞进烟盒里。 陆衎愣了一会,周围的几个刑警看呆了眼,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挺厉害的,真是一物降一物。 陆衎面色不由缓和了下来,诡异的,脸上竟然露出笑容。 岑歆垂眸,有些懊悔,陆衎摸了摸下巴的胡渣,跳下了桌子。他走到画面前,这会谭晓箐似乎有些着急,几次目光瞥向门口。 冷静下来,他确实有些犹豫了,不是说他们没能力审出来。只是,如果能缩短审谭晓箐的时间,可以节省精力,想要撬开李景灏的口,如同岑歆所说,她是关键。 现在找到的证据,杀害周婷的动机,那些视频又出现在她电脑,还有那首曲子。 可同时又有很大的疑点,为什么又要杀后面的人?视频谁拍摄的?目的是什么?而她怎么知道这些人的经历,恰到好处的摧毁她们的心里防线?而且,是用什么方法引导她们自杀的? 这次的事是不是一早他就看出破绽,导致没有对岑歆真正下手。 太多的疑点,当时赵志东以为只是单纯的自杀,只是简单的进行尸检,确认没有他杀的证据后,就通知家人领回了尸体。他们现在目前有的,只有谢慧慧的尸检报告。 他许久不说话,岑歆差点以为他默认了,刚接过倒给谭晓箐的水,陆衎就沉声说道:之前说的话白说了是吧? 他突然出声,岑歆被吓了一跳,水溅出来些,陆衎以为是热水,连忙又上前问道:烫着了? 其他人实在没眼看,默默地把头转向其他地方。 是温水,要不,我先和程叔叔说说,打个证明让我进去会? 你没看到刚刚他差点被气炸了吗? 让她去吧。 一声冷清的男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岑歆望去,竟然是祁亦言。他依旧一身白大褂,漏出黑色衬衣的领口,领子的纽扣依旧扣在最上面一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睛,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慢慢走到岑歆面前说:谢慧慧的鼻腔里,没有沉香。对了,你刚刚带来的沉香,并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只是沉香木的香味有差异而已。 岑歆微微皱眉,或许是,之前的人,他并不需要其他东西来帮助催眠。 陆衎,我就跟她说十分钟,有些疑点,必须是由她来解开。她隐约觉得,事情的真相,或许会更加残忍。 陆衎刚要阻止,意外的祁亦言拉住他的胳膊,她先去比你去更好。 岑歆趁他没说什么,就抬着水进去。 推开门而进,一阵阴冷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每个角落都有一个摄像头。 岑歆走到她面前坐下,审讯室分好多种,像谭晓箐今天在的,只是最普通的一种。 谭晓箐小心翼翼的抬眸,余光瞧见是岑歆,才敢彻底抬起头来,慢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岑歆抑制住想打冷颤的动作。 这时,看守李景灏的一名刑警过来,陆队,李景灏说他有话要说。 陆衎瞥了眼里面的人,轻笑:让他等着,跟他说,正问话呢。 陆衎交代完,倒出烟盒里剩下的烟,一个递了一只给,最后递给祁亦言,说:从来没见你对哪个案子这般上心。 祁亦言没接,他推了推眼睛,抱手看着画面说:不过是想见见未来助手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是第一天认识你? 陆衎低头叼着烟,打火,略有些含糊说:你想知道为什么会她会有那首曲子,以及,那首曲子和岑歆有什么关系。 陆衎含笑看他,祁亦言默认。 审讯室里,岑歆把水杯摆在桌上,谭晓箐猛地拉住岑歆的手,力道有些大,她充满歉意说:对不起,岑歆,我不知道会刺激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变得有些激动,以至于手都在颤抖,岑歆稳住情绪,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把杯子递到她面前说:先喝口水,其他的慢慢说。 她怯生生的看了眼监控的位置,才抬起水,咕噜咕噜的一杯就灌进去了。 一杯水见底,岑歆开口问:还要吗?谭晓箐摇摇头。 谭晓箐抬头,明显比刚刚那会平静了许多,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捋了捋发丝,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珠。 过去了一分钟,她才说道:岑歆,你相信我吗?我只是生病 你还记得电影的最后吗?岑歆突然的出声,打断她的话。 谭晓箐捏住了手边的纸杯,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低头隐去。 抬眸间,一脸茫然,仿佛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 岑歆假装没看到,平静的陈述着:电影的最后,一切都是秀莲自己的想象,事发的那天,衣柜里是她母亲的尸体,她的妹妹就被压在下面,其实当时她和继母都听到了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争吵,她妹妹就不会死。 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成了事实,你改不了,我也无能为力。 你们的孩子 岑歆才提到孩子,谭晓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很激动的说:不,我的孩子没死,他还活着,就在我舅母家里。只是我生病了,现在不能见他,我只要好了,就可以见他了。她表情已经有些疯癫,双眼满是泪水,涨得通红。 她还没说他们的孩子如何,她却自己承认了。他们的孩子,果然是死了,谭晓箐的潜意识里是清楚的,可,为什么李景灏要骗她? 谭晓箐双手捂住脸,她小声呜咽,眼泪,从手缝中留下,一边摇头。 不,不是的,他还在的,还在的。他,只是想治好我,只是,想让我知道死亡很痛苦,让我活下去。活着,才可以见他她语无伦次的说着。 岑歆听到了关键词,连忙追问道:他怎么治好了你? 岑歆想到了第一次见李景灏的场景,明明是那么温润的人,如果谭晓箐说的是真的,他究竟心里有多大的恨,是有多疯狂才会做出这些事。以至于用那些人的死,来告诉她死亡的痛苦不亚于活着。 五月十一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亲眼看到了孩子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