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气的经纪人

    为了录制主题曲，他们在北京又多呆了一周。原因是赫连若泓自己吹毛求疵，第一天录得不满意，花了四天在海子老师那里练习发声什么的，然后又录了两天，那执着劲，让海子老师跟王涛导演大为感动。

    回上海的飞机上，赫连一直闭眼睡觉，徐娅想跟他说句话都没机会，只好一个人默默浏览各种被影视公司买下的IP，还有她能弄得到手的原创剧本大纲。

    赫连的下一部剧，她还没有头绪，还有唐尧，这孩子要怎么帮他呢？

    看着看着，把她自己看睡着了，歪着脑袋，却直直地坐着。

    赫连睁开眼，目光落在徐娅睡着的脸上，就觉得移不开了。他叹口气，轻轻将徐娅拨靠在自己肩头。

    没用的自己啊，明明决定好了要把自己喜欢她的那颗心给收住，他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变得不去想她，只要不在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与她接触，只要不让她过多地介入自己的生活，他觉得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这一切却好像在见到她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开心的笑脸那一刻土崩瓦解，他的心狠狠为之一颤，那抑制不住的喜欢像是脱了僵的野马，在他体内乱窜，怎么拉也拉不住。

    啊他仰起头用手背盖住双眼，自己好没用啊！

    五月，成片送审，因为有些场景太过血腥暴力，反派里还涉及公安内部人员，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拍了却不能播出的影片案例太多了，其实王涛在筹拍的时候就有过这种心理准备。

    5月15号，徐娅正在厦门陪唐尧，是部青春爱情剧，他饰演女主的一个渣男前友，表面斯文，是个精英派，实际上人品卑劣，约炮骗钱样样都干，一共10场戏，据说应该是三集就领便当。

    虽然只有十场，不过还真是全，床戏、吻戏、哭戏、被扇耳光的戏，都有小唐居然选了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酱油角色，还真是豁得出去。

    今天是最后一场，被男主左右开弓两巴掌扇KO。

    一开始用的借位，但是导演嫌效果不好，要改成真扇。不过其实就算是真扇也分轻重的，但是对方那个跟唐尧年纪差不多大的演员显然是用了力气的，唐尧被两巴掌扇得脸都肿了

    更过分的是他家伙居然笑场了！貌似还得重来。小唐真是位好同志啊！一声不吭，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

    徐娅撕开两张冷敷贴帮小唐贴上，看着他特别心疼，主要嘴角貌似还破了，化妆师给补了点遮瑕膏。

    结果第二次那个叫杨梓航的新人主演打完一巴掌之后居然又笑场！徐娅是真怒了，她直接走过去质问：有什么好笑的？！

    小唐在一边劝着：姐，算了没事儿，拍完咱就走了。

    对面那位挺傲气，嬉皮笑脸地道：诶呀，真的不好意思，我看到他被我打得口水喷出来就忍不住想笑

    这位话没说完，吓得一闭嘴，徐娅扬手就要打，被唐尧拉住了，姐！别激动！

    男主角杨梓航的经纪人看见也吓得赶紧过来拦着，杨梓航还想骂两句，被自己经纪人劝住，徐娅气得有些发抖，狠狠瞪着那位好几秒，似乎并没打算不揍他。导演跟徐娅是熟人，在边上挺为难的，不过人家杨梓航是有背景的，他也难办。徐娅最后看了导演一眼，啥也没再说。

    杨梓航虽然嘴里嘟嘟囔囔，不过下一条也没再敢打得太重，一条过了。

    林语涵在边上看得是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一个酱油角色的经纪人原来也可以当得这么硬气么？照她的想法，应该在那个姓杨的杯子里放药啊！

    小唐在回去的去火车上显得特别兴奋，讲着这几天的心得，还有第一次床戏什么的，尴尬害羞坏了，看到女演员就发抖之类的。徐娅笑道：你啊，嘴都被打破了，还说个不停！

    小唐道：就是看到小娅姐你走过去扬起手的时候，我就特兴奋原来还带打主演的！不会得罪人吗？

    徐娅冷笑，心说她上次还威胁要踹断某制片人的命根子呢，有什么不敢的。

    得罪了啊。徐娅道。

    啊？小唐一脸惊恐。

    徐娅道：这种人人品低劣，走不长的。得罪了也没事，人不能活得太窝囊，你说是不？咱中国现在市场竞争这么大，娱乐业不存在什么寡头，谁还怕谁呢。不过啊你不吭声是对的，我出面就好了，恶人我来做比较好。

    小唐嗯了一声，林语涵在边上本来想插句嘴，后来想想算了，毕竟徐娅凶神恶煞起来有多恐怖她是见识过的，再讲错话、办错事肯定要被炒鱿鱼的。她好得也是励志要当个牛气经纪人的，虽然现实跟她想象得有些不同，但是自从见识了上次徐娅怎样应对谣言，见识了所谓能够达到效果又不太引人反感的炒作之后，她就好像看到了梦想的样子。

    徐娅的底气是来自她的家庭和人脉，但徐娅的硬气却是她自己的。公司里有些来头的艺人多得是，在她眼里却只有自己所负责的艺人。

    快到站的时候，林语涵有些胆怯地问道：小娅姐，能问个问题么？

    说。

    林语涵道：你以前不止一次在公司的会议上对新艺人讲：在他们签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一个人，让他们把自己当成一个商品。

    嗯，没错。换句话讲，不听话的就滚蛋。徐娅道。

    林语涵道：可是姐，我觉得你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是真心实意的。

    徐娅想了想，道：有部电影叫你有空可以去看一看。艺人本来就是个高强度短寿命的职业，在我看来他们就跟电影里那些被植入记忆只有三年寿命的克隆人差不多，我们就好像代表公司照顾、监督、引导他们的那个机器人，名字我记不得了，不过机器人也是可以有人性的。

    林语涵没看过，不明白她在讲啥。

    这时，徐娅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瞧，屏幕上显示的是导演王涛，一瞬间她的手竟然有些发颤。

    唐尧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了，徐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深吸一口才接听：喂王导

    小娅啊，片子过审了哦！只有一两个太血腥的镜头打马赛克就行了，腾讯那边已经确定了，六月一号开播，一天一集，一周五集，五周播完。

    后面王导说了什么她记不得了，怎么到上海的她也记不得了，她心里就想着赶紧去找赫连，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赫连还觉得奇怪：只是确定开播日期而已，你至于么？

    徐娅兴奋的不行：你不知道，这种片子很容易过不了审的，之前就有好几个类似的剧集被迫下架的！

    糟糕，说漏嘴了，说完她就后悔了

    哈？！赫连一脸无法置信，徐小姐，你真是个Risk   Taker！我的第一部戏诶！

    晚上徐娅跟赫连还有赫连爸爸一起吃的晚饭，八点半老人家就休息了。赫连送徐娅回旅馆，因为离得近，两人走过去，他道：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有时候觉得你特不靠谱，有时候又觉得你特靠谱，弄得我晕头转向的。

    这是赫连有意疏远和冷落她以来，久违的一次晚饭和聊天。徐娅小心翼翼的，低头看着脚下铺得不那么平整的路砖笑道：那你后悔了没？

    没有。赫连答得很快，快到让人觉得很假。

    徐娅抬头看了眼赫连，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某个位置，始终没有看自己。

    她道：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看剧集收官的时候点击量能有多少。

    赫连笑道：赌什么？

    徐娅道：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赫连道：你幼稚不幼稚？

    徐娅道：你赌不赌嘛！

    赫连道：行，要求是什么？

    徐娅道：现在当然不知道了，知道了就不好玩了。不过说好，不涉及经济问题啊！要我给个100万，肯定不会答应的。

    赫连道：行，你赌多少点击？

    徐娅想了想道：十二亿？

    十二亿？赫连吃惊道，这么低啊？

    徐娅道：网剧里面不算低了好么？我们这个剧目标受众本来就不多，你以为？

    赫连道：我以为一两百亿很正常呢，怎么着也要有个30亿吧？

    徐娅道：30亿点击量的网剧可以排全年top10了。而且的投资数额也只能排个中游水平而已，没有爱情线，剧情也挺烧脑的，除了一个还凑合的柴进，其它全是没名气的。导演也不算大牌，你知道原著才卖出去多少本么？

    徐娅没说完赫连低声笑起来。

    她一愣，叫道：你笑什么？

    赫连道：徐娅，你胆子其实挺小啊。

    他在酒店前停住脚步，低头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昏暗的灯光里，他黑色的眼睛似乎能洞悉她内心的所有角落：你不用使劲打压我的期待值，我还没脆弱道需要你刻意来维护我自尊心的程度。

    又来了，赫连那种洞察人心的敏锐度实在让她难受，就好像没穿衣服站在他面前，又逃无可逃的感觉。

    不过赫连黑色的眸子居然流淌出暖暖的柔意，直达徐娅的心底，徐娅你是个被眷顾的人，只要跟你在一起的话，所有的事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

    本来担心他紧张焦虑的人是徐娅，到头来怎么好像反而她自己去才是被安慰的那个，

    赫连抬起手来用食指轻轻在她脑门正中戳了一下，道：想什么呢，傻乎乎的，赶紧上去休息吧，我去回去了。

    我哪有傻乎乎！   徐娅捂着自己的额头嘟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赫连还真是喜欢白衬衫和西装裤，万年不变的打扮，除了最近因为天气变热偶尔把袖子卷到胳膊肘处，露出结实的小手臂以外，背好像也变得比去年要壮实宽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