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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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水珊珊曾指控过她一口气连发三篇普刊的可疑性,而自己马上要发出人生中的第一篇SCI了。 姜珀的导师韩明认为,发文章得讲究质量,那必然是有质也要有量,与其盲目发给三流刊物,不如等一等,把现有的实验成果再细化一下,搞票大的。 稿件陆续都在投,恰好同个时间段发出而已。 从来不是学术造假,而是早有准备。 至于推免资格,就算没有这些加分项,名额也有她的一份,水珊珊致力于给她制造各种不顺心,无非是认为姜珀本该放弃原有的名额。 挺可悲的。 厌恶感早就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姜珀只希望她能早日走出阴影。 韩老师,您就在这儿停吧。 雨刷器左右摇摆,韩明往外探了探头,侧方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问姜珀。 有伞吗? 身子已经出去大半,手仍扶在车门上,有的。 她弯下腰冲里头道:回去后我把会议记录整理完再发您文档。我先走了,您路上小心。 好,你早点回校。 姜珀点头,手在额前挡飘零交织的细雨,几步赶上了台阶。 掸掸大衣上的雨丝,她推门进去。 季节到了,凉气打颈带来的已经不是凉爽。 而是冷颤。 近处的热柜里有流沙包,还上了热腾腾的烤地瓜,香味相当诱人,姜珀目不斜视走到冰柜区,拿一罐酸奶。计算着今天的营养的缺口,她顿住走向收银区的步子,转而绕向零食区。 脑子反射性腾出几个备选,她蹲下身,一个个翻过去确认营养成分表,逛完两排货架,姜珀终于打定主意捎上一包鸡胸肉。 本想走,突然又改了想法。 继续逛。 是这样的,导师韩明有个女儿,小朋友上的是S大附属幼儿园,在校内的,过去都是由爷爷奶奶负责接送,现在韩明回了国,那么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也正因如此,最近姜珀总能在实验室里见到她。 扎俩小辫儿,从头到脚的制服和短筒小白袜,小朋友背着个小书包,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年纪小,正是玩闹的时候,坐不住爸爸的办公室就时不时就跑到自习室来找学生玩,哥哥姐姐一通叫,嘴甜会来事,大家都顶不住,争先恐后给她投食。 姜珀想买一点吃的在自习室备着,总不至于次次都给小朋友吃奶酪棒。 她从小被管得严,不吃零嘴,挑起来都没经验,漫无目的走着,却鬼使神差停在了一排货架前。 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前他陪她来便利店买酸奶,总会顺手买一堆零食回家囤着。牙齿嚼的,舌头含的,全是齁甜的口味。姜珀笑话他,说穿得二五八万要去炸场的样子就为了买小熊饼干,说出去谁敢信。 他不以为意,还变本加厉拿了一排旺仔牛奶。 这是好养活,懂不懂? 的确是只好养活的小土狗,胃很杂,必富达兑汤力水能喝,AD钙也能喝,怎么样都能过得开心。 姜珀深吸一口气,抬脚刚要走。 小姜? 一个男声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姜珀愣,转过身。 这么巧。 里总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太久没见那个圈子的人,男人这么一出现,她有些恍如隔世般的,没反应完全。 里总走过来,熟门熟路拿起一排她刚摸过的白绿包装饮料,掂了掂重量,像在回忆什么。 他爱喝这个。 见姜珀抬眼,他解释道:我儿子。当然,他也爱喝。小孩就是被他给带的。 姜珀不知道该说什么,扯了扯嘴角。 你们做模特儿的应该不吃甜食吧。 少。 他点头。 相顾无言,气氛眼看着要陷入古怪,好在iPhone的三全音响起,打破了尴尬。 里总划拉开微信信息,按着语音键对那头说话,让再等等。 哄人的语气,低三度,一听就明白。 姜珀未曾想有一天会亲眼见证谣言的真实性,不自在,正欲和男人道别。 KK很喜欢你。 雷砸过来了,不管姜珀的惊愕,眼睛还停在屏幕上,翻着大拇指上下找表情包。 找到一个可爱的,发过去。 我算看你们一路走过来的吧,所以一直有句话想问你。 把那头的情人安抚完了,里总才去看姜珀。 分开是因为手术吗? 没有主语,单刀直入,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男人个头不高,目光稍稍平视地送过来,姜珀感到一股压迫感,对视两秒,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是。 里总意料之内的,颔首,手搭在零食架上来回敲着。 但他确实太孩子气了,和他在一起会很累。 那时老听说你们闹别扭。你应该也听过几个版本吧,说插足的,劈腿的,有鼻子有眼。啊?挑了几种口味的薯片往购物筐里扔。笑。 次数多了,影响感情。有些话,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听进去了。加上我们也不干净,人人一身腥,包括我。 听几个小孩私下里交流过,说被你单删了。 姜珀的心咯噔一下,里总侧过脸,看着她的表情安慰道。 没事啊,没事。 仍是笑。 你可能不了解,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单删是件很要命的事,搞不好就是一场beef。要是两个说唱歌手的beef闹大了,那就是两个厂牌间的矛盾。我听他们那么说,也好奇,试着给你转账,发现你还在列表。 一面说,一面走到了收银台前,排起队。 他问,忘了删吗? ...... 老道的,几句话就轻松掌控了这场谈话的节奏。 姜珀的嗓子有点干。 我和1786的合约还在。 理性是好事。 里总肯定她,而后抬眼看店员。你好,一起算。 侧身,继续道。 有的人就做不到这点。有的人,太重感情。感情不是一刀两断能切明白的东西,有时候义字当头,近墨者也未必黑,对自己人的底线总是放得低。我知道你和我们不同,应该很难接受这套理论。 里总指右手大臂处,见过他这儿的文身? 姜珀不作声。 是有过猜测,只是她自己分寸感强,理所当然不主动问及他人隐私。 他和你说起过家里的事吗? 我不是很清楚这方面...... 是他爷爷奶奶。 不在乎她是否想了解,里总自顾自答了。 爸妈不合格,他从小跟着家里老人长大的,挺早之前去世了,他纹在身上,留个念想。摇摇头,那么在乎行头的人,身上文身的质量参差不齐。 姜珀没吭声。 他有个纹身师朋友,早年创业的时候他头个用行动支持,技术还不精进的时候纹了些乱七八糟的花臂,第二个是人头像,第三个,厂牌的花样他身边是没缺过兄弟,但那总归不同。 我们能找的乐子他不愿意,他觉得那样酷,我们劝不动,就随他去了。虽然你们没可能了,但该说清的还是得说清,否则我都替他委屈。这么些年,自己一个人过。 男人结完账,把袋子提给姜珀。 姜珀愣愣接过,跟着走了几步,里总推开门,她的长发被带雨的秋风扬起。路上的落叶被雨水浇得软趴趴,偶有车轮碾过都发不出声响,里总看向便利店的玻璃窗。 不一起走吗? 她跟着视线转了头。 窗边,周竞吃着芝士火鸡面,嘴角流油还不忘隔着热腾腾的蒸汽伸手打了个招呼。 蹲点的,蹲久了。 我自己回。 话出口后,姜珀也没明白自己为何要对里总划清和周竞的关系,不是一起的。 这样啊。 里总不甚在意,没带伞吧? 然后递给她一把。姜珀低头,刚买的。男人往远处的轿车看一眼,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对她说: 我就不方便送了,你自己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