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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打完,人群散去,才发现杜月不见了。她一个人随着人潮走,想着灯市就这么几条街,走来走去肯定能遇上,没想到走了这么久,放眼看去还是一片人山人海。她心里害怕,又急又累,喊了几声“月娘”,声音还未传出就湮没在喧哗的人群中了。她急得泪眼迷蒙,第一次觉得这人山人海如此恐怖。她一人孤零零地立在街角,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公主?” 这个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度。静和猛然转身,抬手拭去泪水,道:“木将军。” 她的心原本空落落的,见着他,仿佛被瞬间填满了,从此有了着落。 木子清微微蹙眉,道:“你一个人?” 她仍旧有些哽咽:“我和她们走散了。” 木子清望着她,道:“别怕,我送你回去。” 他带着她往来路走去。人潮汹涌,他将衣袖递给她,道:“别走散了。” 她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袍袖,像是握着自己最后的爱。 他们默默地走着。周围人潮渐渐散去,朝歌坊门前的花灯也暗了。他牵了马,同她并排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 “累么?”他问。 静和摇摇头。 然后就再也没有话了。 头顶,月色朦胧。 丞相府大门前点着两盏灯笼,红红的光映在雪地上,一片暖融融的色泽。他们在五级白玉台阶前站定了,静和说道:“木将军,谢谢。” 他的脸上一片暗影,说:“公主不必客气。进去吧。”她站了一会儿,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转身走向那朱红色的大门。木子清望着她的背影,风定雪停,然满地的月色如霜,竟比这风雪还冷。 此时莫依然和杜月早已经回了府中。莫依然洗去脂粉,换好朝服,急忙去调九门提督。相府大门轰然开启,她一抬头,就见静和正立在门前。 “静和?你怎么回来的?”她又惊又喜。 “是,木将军送的我。”静和说着,微微侧了侧身子,莫依然就看到雪地中木子清执缰而立的身影。 莫依然向着他微微一礼,道:“有劳木将军了。” 木子清神色如冰雪,道:“丞相大人,客气。” 莫依然一笑,转身携着静和入府,一边说道:“你也真是的,可急死我们了。” 朱红色大门缓缓关闭,将两人的身影隐没。相府门前的灯笼晃了一晃,映得月光惨淡。 木子清牵马离去。忽听身后吱呀一声,相府大门复又打开。他立刻转身,却见朱门暗影中,莫依然掀袍走出来。 他无意与她寒暄,转身就要走。身后莫依然说道:“木将军,不用每次见了我都跟躲瘟神一样吧。” 木子清道:“丞相大人误会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没想到身后人冷笑一声,道:“你若是继续这么躲着我,你那个请辞的折子这辈子都别想批下来。” 木子清豁然回身,双目微眯,道:“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莫依然身为丞相,掌管三省六部,官员调动全都经由她手。是了,自己早该想到是她在阻挠。 莫依然道:“将军这话说但难听了。我只是有个疑问,想向将军请教,”她高声问道:“将军为何要走?” 木子清道:“我为何不能走?” 莫依然一笑,说:“将军不愿说,我就替将军说了吧。将军想走,原因有三:第一,木老将军已去,西子也走了,你在这朝堂上再无可牵挂的人;第二,将军一向讨厌我,如今我这个小人当政,惹你不快,所以干脆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你觉得与静和再无可能,因此心灰意冷,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她双眸闪着暗芒,道,“将军,我说的对么?” 木子清最厌恶她这种小人行径,句句戳人痛处,还洋洋自得。他根本不想理她,迈步往前走去。 “真是可悲可叹可笑!”身后莫依然朗声说道,“木老将军英明一世,竟生了这么个蠢笨的儿子,木家三代忠良,至此而亡!”这话,木子清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他可以不和她一般见识,却绝对不能容忍她污蔑自己的父亲,污蔑木家。 “你到底想怎样。”他沉声问道。 莫依然踱步到他面前,说道:“木将军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么?” 木子清道:“当然。当年我答应你支持政变,兵围皇宫,安定社稷,这些我都做到了。如今你已是丞相,摄政王掌握大权,社稷也已经安定,你还想要我怎样?” 月光下,莫依然面容沉郁,说道:“将军错了。头两件事将军却是已经做到。唯独这第三件,将军尚未完成。” 木子清不解,蹙眉看着她。 莫依然道:“将军以为,政变成功了,社稷就安定了么?君可知何谓社稷?”她缓缓踱着步子,说,“社稷者,土地谷物,关乎国计民生。社稷是否安定,不是由将相决定的,也不是由一群言听计从的官员决定的,而是整个国家靛制。如今的虞国政令昏庸,变法阻碍重重,此内忧也;虽然与朔国望国签订了合约,可是军队疲敝,府库空虚,此外患也。内忧外患并举,请问将军,社稷安稳何在?” 木子清蹙眉:“你的意思是……” 莫依然道:“朔国国君浑元十年生聚十年教训,铁甲军阵日夜操练,可见亡我之心不死;望国一向是墙头草,蛰伏百年,伺机而动。如今将军一走,主将空虚,万一开战,虞国十万大军无人指挥。将军,你这是让我父兄子弟去送死啊!” 这一席话犹如惊雷霹雳,木子清心头一紧,问道:“如今局势,当真如此危急?” 莫依然道:“将军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等到敌人真的下了战书,可就一切都晚了。” 她逼近一步,道:“将军,你忍心看着木家鲜血守卫的江山,陷落他人碟蹄之下么?” 木子清双手握拳。 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说,此时的虞国身陷内忧外患,形势竟比当年郢下还要危险。朔望两国如狼似虎,虎视眈眈。国破家亡,亦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 不,他绝不能坐视不理。父亲临终嘱托言犹在耳:大虞江山,寸土不让。 他自是讨厌她,可是这一路走来他不得不承认,只有莫依然,才有能力挽回这倾颓之势。只有她,才能救虞国。 茫茫白雪中,木子清轰然下拜,道:“竖子无知,竟为小情而舍大义。该死!” 莫依然伸手扶他,道:“将军是内明之人,一点就透。” 木子清起身,道:“丞相大人如有需要,尽可差遣。为了大虞安定,死亦不足惧。” 莫依然点点头,道:“将军大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