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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皱纹如同一道道沟壑横在他的脸上，配上那双充满着疲惫和畏惧眼神的双眼, 让这个男人显得越发老态。

    男人的一只手高举着一根白色的骨头，另一只手则捧着一个盛满忘川水的碗。随着他的行走，偶尔有水从碗中溅出滴落在地, 发出滴答声。正是秦牵之前听到的声音。世界碎片里，秦牵的目光从男人手上的碗, 移到了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白骨。

    那根白骨又细又长, 看起来就像某种飞禽的腿骨。白骨四周散发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 将整个鬼魂笼罩着。附近的绿烟同遇见小凤凰吐出来的神火一样, 四处躲避着白光，硬生生地空出了一大块空地来让鬼魂行走。

    秦牵看着这一幕，脑中隐约闪过一个想法。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跟在男人身后。很快男人便端着碗来到了一处黑色的巨岩前。这块岩石高约四五米，被人给挖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大洞。石洞周围摆着一排白色骨头。那些骨头长短不一, 但都和男人手中拿着的那根骨头一样，冒着乳白色的光晕。这些白光将绿烟隔离开来，保护着以巨石为中心的一方空间。

    男人端着碗走到洞口，先将碗平方在地，然后双膝跪下，以额贴地道：“主上，忘川水端来了。”

    趴着的男人身体直抖，一副十分惧怕的模样。

    洞口里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乍然听起来有些尖锐，像女孩子的声音，但细听又带着男子的沙哑：“进来。”

    “是。”

    男人松了口气，起身将碗端起走进了洞口。

    秦牵紧随其后，在跟进去之前，他悄悄在洞口附近顺了根白骨到世界碎片里。

    石洞内，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地挤着十几名鬼魂。这些鬼魂看起来都比较年轻。他们盘腿坐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圈。圆圈中央燃着一堆篝火，在火焰光芒的照射下，映出了他们一张张勉强保持镇定的脸。他们的眼里，藏着和那名中年男子一样的情绪。

    恐惧，无处不在的恐惧。

    在这群男子围成的圆圈后方，还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只是这块空地上黑漆漆的，篝火的光芒仿佛被屏蔽了似得，完全照不进去。一个身形庞大，从外形轮廓来看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之前进来的中年人站在黑影身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世界碎片里，秦牵看着那黑影，脸色一沉。方才他放出神识试探了下对方的神魂，没想到那黑影的魂魄之力极强，竟和鬼王不相上下。

    这下有些棘手了……

    想起对鬼王的承诺，秦牵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在他思考对策之际，系在他腰间的乾坤袋里钻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红鸡抬头见秦牵望着天空中的光幕若有所思，忙收敛了气息，悄悄从乾坤袋里爬了出来。它刚准备跳到秦牵的肩膀上，视线忽然定在了地上的那根白骨上。

    “咦？！这是什么？好熟悉的味道！”小红鸡惊叫了一声，向着白骨扑了过去。

    被打断思考的秦牵顺手捏住小红鸡的后颈，将它捉了回来。小红鸡在秦牵的手中挣扎着：“爹爹，我想去看看那个东西！”

    秦牵一手抓着小红鸡，一手呈爪状隔空将地上的白骨给吸到手中道：“你认识这根白骨？”

    小红鸡好奇地伸着脖子凑近了去看，看完后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总觉地这块骨头的气息好熟悉，就好像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身体？”秦牵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待他思考，光幕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刺耳的叫声让秦牵神色微变。他连忙抬头看向光幕。只见光幕中，那只原本趴在地上没有动的黑影已经站起了身，只不过仍待在那处空地上。黑漆漆中，隐约可看到黑影正低头一口口地撕咬着手上的灵魂，大口咀嚼着，看上去恐怖又狰狞。

    秦牵定睛看去，发现那个灵魂就是之前替黑影打水的那名中年男子！山洞内的其他鬼魂皆瑟瑟发抖地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鬼吃鬼？！联想到山洞外的白骨和小红鸡刚刚说的话，秦牵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来不及嘱咐小红鸡，秦牵立刻指挥着世界碎片向洞外飘去。只可惜，小黑点刚飞到洞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屏障给反弹了回来。

    同一时间，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在洞内再次响起：“来到此地便是客，小友不打算现身一见么？”

    世界碎片里，秦牵咬牙暗骂，只得将小红鸡塞到乾坤袋里，硬着头皮在洞内现出了身影。

    洞里的其他鬼魂见洞内忽然冒出一个人来，齐齐一惊。他们下意识地在手中幻化出武器，小心退到一边，警惕地看着秦牵。

    火光下，秦牵的笑容很勉强。

    他已经猜出了这帮鬼的身份。这些鬼魂不是别人，正是鬼王寻找多年都未能找到的，前任鬼王的余孽们。他当然知道只要出手杀了这帮鬼魂，他就能立刻跟鬼王交差，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但是……他没料到这里竟然会有一只吃了凤凰身体，获得凤凰神力，且连鬼魂都能吞噬的变异怪物！

    若是对方没有识破自己，他也许还能找个时机趁着某个鬼魂落单的时候杀了对方，然后假扮成对方的样子，混入洞中观察这个怪物，找到他的弱点。最后伺机而动，一击必杀。

    可是现在，他被对方给识破了。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拖延时间，找准机会赶紧跑。最好的结果便是，边逃边将那些小喽啰给杀光，然后将这个大家伙给引到虚无渊出口，让鬼王出面对付它。

    不过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诅咒，秦牵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一时间，石洞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篝火的噼啪声。

    黑暗处，那只巨大的黑影慢慢走了出来。赤黄色的鸟爪，人形的身体上顶着一颗硕大的鸟头，看起来诡异又滑稽。

    这真是秦牵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怪物。

    “原来是鸟兄，失敬失敬。”秦牵皮笑肉不笑道，藏在袖中的手掌中浊气凝聚。

    那只鸟人怪听得秦牵的称呼，大大的鸟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敢这么称呼我的人，你是第一个。”

    “鸟兄不必担心，凭您这副尊荣，若出了虚无渊，只怕会有许多鬼魂这么称呼您。我有幸做这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