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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霓商场里宣传的独角兽雕塑,我就好奇地偷偷进来了。” “我说你们放开我,让我解锁手机,马上删掉。” 鱼蛋掰了掰指节,关节咯嘣作响,“我趁他们放松,一个勾拳就跑了,一边跑一边给你微信发图片。结果,你就出现了,古惑仔电影都没这么刺激。” 鱼蛋说得嗨翻,唱起蹩脚粤语“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他翘舌一啧,“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后看。” 鱼蛋似乎想起来什么,去戳贺永安车上的音响开关。 当的熟悉旋律在车内响起,鱼蛋兴奋地跟着哼,“我就知道,你万年Beyond死忠。” 贺永安笑了笑,很给面子地跟节奏轻敲方向盘边缘。 鱼蛋回归主题,再问一遍,“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啊?” 贺永安自嘲,“闲得蛋疼呗,没事干就来阮力老巢晃晃,看人家过得多好。” 鱼蛋惊诧,“你经常来?” 贺永安耸肩,“偶尔。” 以为的不期而遇,原来是蓄谋已久。 这回轮到鱼蛋沉默,他分明刚才还说得面色通红唾沫横飞,他明白在此碰见贺永安根本不是偶然。 想想贺永安孑然一人常坐正霓广场。 鱼蛋心里不是滋味。 “我……哎,哥哥这几年,娶了老婆,就……” 鱼蛋抠着手背一小块刮破的皮屑,疼得嘶地一声叫唤,“算了,不说了。” 鱼蛋潜台词是,他这些年里实在没力气,去沉浸在这笔无法追讨的仇恨。 他捶了捶贺永安的肩头,尽在不言中。 贺永安懂,他更不想鱼蛋这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被卷入其中。 他笑了笑,胳膊肘碰了碰鱼蛋的胳膊。 鱼蛋说,“以后就不一样了,我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鱼蛋当了好丈夫好老板,肚腩浮起,步子不再少年轻快,难得有这样的光辉热血时刻。 阮力确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消息,着实给了他希望。 风光如阮力也有今日,鱼蛋更想看阮力继续倒霉,血债血偿。 鱼蛋忍不住从头讲起故事会,他如何摸进正霓广场,如入无人之境,里面板材包装还没撕完,他就挨个拍照。 最后被巡逻的保安发现,才有了正霓广场前的追击一幕。 鱼蛋语气兴奋,“这是我踩的第一个点,我就想碰碰运气,万一有黑幕被我发现了呢。没想到啊,看保安这紧张的样子,肯定有猫腻,我回去就举报他们。” 贺永安听他说了一路,“到了。” 鱼蛋家小区门口。 鱼蛋如同被泼了冷水,“我不回家。” 贺永安:“怎么?” 鱼蛋叹气,“我口罩,都被扯掉了。那几个保安,谁知道有没有病毒啊。你嫂子怀孕了,抵抗力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贺永安呵一声,“那你倒是不怕感染给我。” 鱼蛋又换了个堵鼻血的纸巾,“你一个从湖北回来的,我不嫌弃你就算不错了。” 贺永安:“你去哪儿?” 鱼蛋想了想,“去我店里?” “那嫂子怎么办?” 鱼蛋路上打给他小舅子,让他小舅子把他老婆接回娘家住,反正都在滩城。 鱼蛋深吸口气,给他老婆打电话,一直低声安抚,甜言蜜语不断,还让贺永安在电话里帮忙解释几句。 挂了电话,鱼蛋直擦脑门儿上的汗珠子,瞪贺永安,“你乐什么?” ** 鱼蛋拉开电闸,五光十色的电玩城重新亮起来。 昔日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几天没开门而已,里面已经一股令人窒息的闷味儿。 两人打开门通了会儿风,怕警察找他们顶风作浪禁止复工的麻烦,把卷闸拉回去了。 鱼蛋把投币饮料机锁打开,捞了几瓶饮料出来,拉开拉环,一阵狂灌。 贺永安被拉到一个未来感十足的白色太空舱前。 鱼蛋推他,“你试试?你好久没来了吧,我新进的VR设备,玩游戏特爽。” 贺永安拒绝:“老三样。” 投篮机,街机,虚拟赛车。 鱼蛋沉浸在今天他的伟岸形象里无法自拔,说得雄心壮志,“我等会就去举报,我明天继续去拍,我要把正霓集团所有地产都渗透,一口气搞倒他们。” 贺永安扯扯嘴角,不做应答。 始终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鱼蛋总算反应过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这么不对劲?你是不是怂了?” 贺永安随手投了个篮,“删了吧。” “什么?” “我说照片,删了吧,没用。” 鱼蛋激动起来,一个篮球甩地上,“操,我就知道,你他妈不敢,我有老婆,我老婆怀孕了,我都敢去搞他阮力,错过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就跟你说的,他这种有钱人,新冠肺炎还不是治治就好吗?你要是不敢,我自己去,不拖累你。亏你还没事去正霓广场坐着,我看你就坐吧,坐一辈子。” 篮球弹到墙角,又弹回来,咚咚地节奏渐渐低下去,最后不动弹了。 贺永安低头捡回来,“你拍的这些照片,我都拍过。” 鱼蛋瞪眼。 贺永安继续说,“我找了无数次这种证据,写了投诉信。包括正霓广场招标,原本是要建个海盐文化博物馆的,地给他了,因为他答应出钱建学校。” “你以为他会在自己捞金的正霓广场偷工减料?” “随便拍两张就正好是证据?” “他给拆迁户建的安置房,防水层材料不对。” 投篮机开始闪烁,发出音乐声,提醒他们最后一轮结束。 开头的两人合力,到后继无力,无声地嘲讽着他们GAME OVER。 鱼蛋难以置信,“然后呢?” 贺永安勾唇,嘲讽地笑了笑,“举报信写了那么多,只有这次管用。正霓广场的电路施工许可没批,我开始还挺乐呵的。 “结果你告诉我,是因为阮力病了。” 贺永安往俩并排的投篮机里各塞了游戏币,“如果等他病好了呢?” 这个问题,问到两人心坎里去。 投篮机又开始闪烁,倒计时读秒。 他俩年少兄弟,同样在盐厂那次实验室爆炸事故里失去双亲,靠自己讨生活。 互相照拂多年,没想到面对同个仇人,居然面红耳赤闹到差点分道扬镳。 两个大男人心里都有情绪,对于对方的不坦诚和隐瞒极度愤怒,哪怕出于不拖对方下水的善意,又满腹是经年往事无可奈何的愤懑。 篮球不要命地往框里灌,互相铆着劲儿,居然破了其中一台机器的电玩城记录。 两个快三十的人,玩得气喘吁吁。 鱼蛋直接弯腰扶着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