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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无数次在梦里盘旋的声音, 清清泠泠的, 又轻轻沉下去,带着莫可名状的压抑。 眸中现出隐忍复杂的神色,他沉默的呼吸着,一言不答。 久久的没有回复,除却急促而激烈的呼吸声,隔着千山万海, 在沙沙的电流杂音中,显得那么的不清晰。 “童童?” “你能听到吗?童童……” 那一侧的人在唤着他的名字, 似乎是在奇怪, 为什么明明打通了, 却没有人应答。 谢童心中像是被尖锐的长针扎了无数下,原本坚强的心脏被戳的千疮百孔,再没有一点完整的地方。 他怔怔的仰望着并肩而笑的那两个人,嘴唇嚅动着, 无比艰难的想要开口。 就在那一刹间,发烫的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 仿佛心脏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谢童心中一窒,周围的人似乎在喊着他,无数人影在一旁幢幢闪现。 “这位先生,您没有事吧?” 侍者原本是因为那一声响动来查看情况,在看到青年惨白脸色的刹那,先前那些要喋喋追问的念头全都散去了。青年背脊挺拔如松,五官英挺俊朗,明明是光彩夺目的一个人,此刻却无比憔悴,神色中一丝仓皇狼狈,只教人心中怜惜。 谢童向着侍者缓缓摇头,就在那一时,刺耳的铃声再度划破静谧。 黑暗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一个曾在心尖辗转缠绵的名字闪现在屏幕间。 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好像他不接听,便绝不会放弃,直到拨打到他愿意接起为止。 如同牵线木偶,谢童手指划过了屏幕,他听到一声陡然响起的、还有些焦急的“童童”,缓缓开口:“……殷叔叔。” 声音平缓且稳定,却不知怎的惹起了那一端的怀疑:“童童,你怎么了?” 谢童避而不答,转换话题:“是什么坏消息……” 那侧的人安静了一刻,一时间,手机里,能够听见的只有淡淡的呼吸声。 有那么一瞬,谢童盯着墙壁上的照片,便要不管不顾的问出口,然而在他能够沉下勇气前,那一侧的人先说话了,迟缓而又犹疑,似乎是有一些艰涩的:“……童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童敏感的追问:“……什么?” 回答的是一声饱含担忧的叹息:“你的妈妈,今天早上去世了……” . 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是九月夏秋之交的炎热天气,没奈何却尘霾萧萧,天空是晦暗的铅灰色,仿佛用画笔抹去了所有明亮色彩,徒留一片灰白。 再度踏上了故乡的土地,明明是熟悉的场景,遥遥望着,却恍如隔世。 谢童漠然前行,在出口处见到了并不陌生的面庞,是殷家大宅中偶尔会出现的人物,他多多少少有个印象。 见到他,来人迎上,恭敬的说:“小谢先生,殷爷正在家中等您。” 谢童淡淡道:“我母亲呢?” 来人说:“还在医院中。” 谢童似乎笑了笑,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缓缓道:“……我要去见她。” 来人道:“先生让您先回家中……” 迎着庞大的压力,后面的语句如同被骤然切断,戛然而止。 谢童一字一字道:“我母亲都死了,还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吗?” 来人一个激灵,迎着他压抑到极点、趋近于爆发的声音,再不敢多说半句,方向盘一打,十字路口拐上另一条道,直直朝着医院去了。 . 楚歌得到消息有一些突然,他放下手中的事务,忙忙地从公司赶到医院里,老远便见着谢童坐在空冷的太平间外。 铭牌上幽幽的闪现着绿光,青年背脊笔挺,却有股说不出的萧索孤寂味道,仿佛全世界都已经远去,只留下他一个人一般。 终于见着人,悬起的肝胆放下,多多少少是松了一口气。 楚歌轻轻走过去,便在那一时,垂头坐着的青年抬起了头来,他的眼眶并没有泛红,神情也尚还算得上平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多少难过的意味。 是长久的分别,让母子间的感情,终究淡去了吗? 楚歌原本是极度担心的,见着谢童还算平静的面容,终于不复先前那么紧张。 算起来,自从谢童十六岁那年,废弃工厂重伤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了五年。 当初他的母亲拿钱走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谢童卖给了楚歌,自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早些时候,殷家一直都安排有人盯着他的母亲,因此几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她出事的消息,楚歌一度想过,要不要直接扣下这个消息,不告诉谢童,毕竟在他少年时候饱受了母亲的虐待。 但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告知了谢童这个消息。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母亲,作为一个外人,楚歌没有任何权利替他做决定。 “童童……” 轻声喊出了青年的名字,一时间又词穷,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是好。 回应他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谢童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将头颅埋在了他的腰腹间。 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示弱的动作了,楚歌一时间恍惚,紧接着,怜意从心中升腾而起。 他轻轻抚摸过青年的发顶,拂过漆黑柔软的发丝,任凭自己的腰部被狠狠抱住,几乎要勒得喘不过气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腰腹间,有那么一瞬,隔着轻柔的丝绸,楚歌感觉到了一股滚烫的泪意。 “殷叔叔……”谢童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柳絮一般,下一秒便会飘飞不再,“……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他喃喃的说:“明明以前都还好好的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楚歌微微怔愣,听着他无意识的问句,一时间心中略略发酸。 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点点预兆。刚好那一日盯梢的人松懈了些许,刚好那一日女人又拐入了地下赌场,刚好那一日她手气极好,赢了大把大把的钱,又被小混混盯上。 一切发生的如此顺理成章,等到楚歌终于接到消息的时候,女人在送往医院的半途中,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仿佛最怪诞而荒谬的戏剧,其上的演员是那么的拙劣,就这样葬送了一条尽管苟且、但尚还鲜活的生命。 楚歌一时间竟不能够回答,在他的意识中,归根究底都是他的过失。 无论是殷野歌诱使女人染上赌瘾,还是他的手下盯梢不力。 他缓缓的拍着谢童的背脊,语气有一些涩然:“别哭,童童……看开一点儿,好吗?” 谢童身体微微发颤,却没有应答,许久后,沙哑的开口:“我想再看她一眼,殷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