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心迹

    03

    洗完澡，热水汽烘的林悦知脑袋昏昏胀胀。

    她一晚上无法从往事抽开身，于是她决定豁出去，给远方佳人发了条讯息。

    「等放假，我可以去找你吗？」

    元旦假期结束，紧锣密鼓而来的是期末考。

    坐在课桌前，林悦知不时翻看手机。

    今晨她醒来时讯息已读，落棋无悔。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林雁旭迟迟未回，她多少落的有些煎熬。

    她不方便去找他吗？

    不然，见一面罢了，林雁旭在考虑什么。

    助教抱试卷进来，敲黑板让他们关手机收书本。

    风翻窗而入吹过林悦知，端走她一地的凌乱心绪，然后又往北边去，征程遥远。

    老阿尔巴特街上，一幢高高的红色洋房某层楼内，男人赤裸着上身，静对着窗抽烟。

    杨焰一身黏腻，冲完澡后，只裹了条浴巾。见男人心事重重，吞云吐雾，她爬过去，丰盈胸乳前的布料被扯松，晃出了大半颗球。

    「想什么呢？」她啄一下他的脸颊。

    他们是这半年来固定的炮友，约好不说情不言爱，但杨焰深深着迷林雁旭。

    见过男人如何认真沉稳，似笑非笑的用俄语交际，无人能不迷上他。弹舌音说的好听的人，舌头灵活。光想到此，她就甘愿匍匐在他身下，被他玩弄。

    而确实，他的床活很好，回回领她高潮。

    只是她没想到，一在外谈笑风生的男人，在床上会是如此两岐，沉默阴翳。

    「你如果心烦，我再陪你做一次？」

    她将手缠上他，他别过头，揉了两下她的乳后起身。

    「愈做愈烦。」

    「什么意思？你对我腻了？」

    林雁旭嗤笑，「妳从来都只是凑合。」

    「」

    杨焰危机意识顿生，「你从几个小时前收到讯息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怎么，有别的女人来约你？」

    林雁旭不缺女人，但能入他眼也实是不易。毕竟他不喜常换床伴，因此挑人时格外慎重。

    杨焰是煞费苦心才爬上他的床。

    林雁旭捏着她下巴晃了晃，「妳放心，妳们没法一起比较。」

    「我比她好？」

    林雁旭眯眼，嘲弄意味分明。

    杨焰心越发慌，可是他显然不愿再多透露关于女人的细节。她缠着问，只得到他敷衍一句。

    「我不会上她，行了吗？」

    「那你记着她干么。」

    林雁旭狠吸一口烟。

    递交试卷，离开教室。林悦知独自于校园行走。

    微信的消息提醒，清脆一响。她愣了愣，赶紧从包里掏出。

    LYX：「怎么突然想来？」

    私月知归：「你不回家，就只能我去找你了。」后又补了句，「我想见你。」

    林雁旭坐在餐厅内。手机那行字，带他游离冬季的莫斯科，思绪渐远。

    有林悦知的俄罗斯風景该是如何呢。如若她来了，会不会动摇他的决定。只要她说出想字，他总是不舍驳回她的愿望。

    私月知归是她办微信时，问他取什么名，他给起的。四个字，交代了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以及往后停留在她身上的每一眼。

    私月知归、私悦知归。他的暗慕所归。

    可惜后来她问，他骗她，说：「就是让家里的小月亮知道回家而已。」

    一句话掐准了适当分寸的暧昧。能让人多想，也能让人觉得似乎少了那么点意思。

    这是他擅长的把戏。他的卑鄙。

    「雁旭，票订好了。」

    对座，一高挑男人掀唇出声。

    「你再多订一张。」

    「你要带上杨焰？」

    「你倒是提醒了我。」

    「不是她，那是谁？」

    林雁旭低头把玩手机，「一个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安置的女人。」

    男人停顿，不信，「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女人了。」

    「到时介绍给你认识。」林雁旭笑。

    收到林雁旭消息，林悦知欢欣之际，尚有点头重脚轻在梦底的感觉。

    「想来就来。」

    见不到他的近七百多个日子终将到头。

    结束考试，交了一张优秀的成绩单。林悦知出发那天，天气晴朗。

    身体状况的缘故，她母亲从她收拾行李到登机口前，叮咛就没停过。中间一度劝她别去。

    林悦知用手语沟通两句，「林雁旭好久没回来了，我替阿姨去看看他。」

    谢央叹，「也是，妳郭捷阿姨知道妳要找雁旭可高兴了，塞一袋吃的穿的要妳带过去。」

    郭捷也曾想请假搭飞机去见儿子。林雁旭不让，哄自家父母若思念他，可以远洋视讯。因此两家父母知晓林悦知被允许去俄罗斯时，颇为惊讶。

    可能，林雁旭比较怜惜妹妹。

    飞过白云，汪洋，她穿越了漫长的年月，带着至此如初的心，终于降落在银色的大地。

    推着行李，林悦知走在开有暖气，恒温的机场。左胸口用力跳动，像要突破腔壁。

    「小悦。」

    慵懒浑厚的呼唤，越过鼎沸人声，传至她耳畔。她眨两下眼睛，回过身。

    林雁旭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不远处，瞧着精神挺拔。从前的少年样已然褪去，多了几分稳重。

    林悦知抛下行李跑向他。到他跟前，又情怯却步。

    林雁旭看穿她，「想抱我？」

    她小心的抬眼。

    「给妳抱啊。」

    于是，她扑进他怀里。

    当两人身体贴合，他清晰感受到女人的馨香及体温，有什么牵动了他。他俯身，轻轻拥住。

    抱了一会儿，林悦知退开，用手语告诉他，「我来对了。」

    林雁旭为了她，曾经向谢央讨教过一些手语。大多他看得懂。

    他问：「怎么说。」

    林悦知抿唇，细白的手指比自己，拇指跟食指在下巴微弯，像微笑，然后点一下头，手指复比向他。

    林雁旭面色极淡，有几秒没说话。

    见她不收手，从起初微小的紧张，到后边逐渐一派坦然。他扯唇，「小悦，妳这是带着炸弹来啊。」

    「我确定了。我还是喜欢你。」

    林悦知耸肩，眼角窝着笑意。

    林雁旭想，小女孩终究是长大了。有勇气告白，也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