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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死了吃那么多干什么,再一转念,想到刚才扣在脖子上的手,立马改口,“给了给了。我们地府很大方的,那种时候,要什么都给。我没有亏待过你女朋友。” 他望定她,不久,缓缓收回视线。 许愿道,“她说你是个善良的人。” 程楚歌没说话。 她又道,“所以,你是不会随随便便让人数百年的功德篑于一夕的吧?” 他微微垂下眼睛,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仍是指节发白。 半晌,他说,“她还说了什么。” “呃……轮回台有点高,她说她恐高。炸土豆很好吃。想见妈妈。程楚歌要好好的。好不容易考上A大,课都没上过就死了,有点亏。嗯,炸土豆好吃……说真的我发现你女朋友好像不太聪明啊哈哈……” 他瞥过来,她闭了嘴。 他手动了。 咔嗒。轻轻的一声,很低。不是发动汽车,而是开了门锁。副驾驶座上的门开了。 许愿有些茫然。 程楚歌道,“下车。” “……啊?” 她没看懂。 程楚歌道,“你不去墓地,但我要去。” “呃……” “下车。” “……那我去哪儿?” “随你。” “但是……” 他又看了过来。视线是凉的。估计是为着“地府里遇见的女朋友”暂且放了她一马,但没全信。 许愿默默下了车。 车门一关,车就走了。她独自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黑色路虎在视野里渐渐消失不见,像刚才那些在车外路过的陌生车辆一样。 等等啊。 虽然她不想让他把她丢在墓地,但是,也可以大家一起去,然后再一起回来的嘛。 许愿四下看了看孤身而立的这个地方。地广人稀,城市边沿,路上的车与街上的人都不太多,虽然不远处便有一座购物城和电影城,但看得出冷清。 她摸了摸口袋。 空的。 当然啦,早上为了赶时间,她一化成人形就跑出来了。没带手机。没带公交卡。没带钱。 她抬头看了看太阳。 下午一两点的样子,离日落至少还有四五个小时。 四五个小时很长吗?不长的。至少,四五个小时绝对走不回家,太远了,而且又不认路。 但难道四五个小时很短吗……怎么可能。 许愿望着程楚歌和他的车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然后,在路边找了个小长椅坐下了。 这一枯坐就是四五个小时。 天从万里无云的四月小晴天慢慢暗下去,西天染红,夕霞万里,地上金黄色的暮光让人想起老照片,影子拖得很长,她像是成了老照片上的人。 太阳即将消失的时候,无聊太久,脑子都有点白了的许愿起身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不多时,消失了。 - 深夜归来的程楚歌进了卧室门,把无框眼镜模样的录像设备里的东西导出来,它记录了他一天里的所见所闻。 视频导出很快。 他拿了这几天里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盒,取出里面的金丝眼镜戴上,播放了视频。 洛文佳。今日调查的重点。这个女人在录像里是活生生的,可以看见。 她是人。 天兰仙。跟着他的小助手,自称是个明朝人。 果然。 那古怪的女孩在他身边跟了小半天,但,录像上根本没有她的影子。哪怕是他手里握着她脖子的时候,视频里也是空无一物,仿佛他捏着空气。 他按下暂停键,微微皱眉在寂静的卧房里看了一周。视野里没有任何异常,耳朵里也没听见任何动静。他是独自在家。 ——“你在我房子里,晚上躲在哪里。” ——“化为空气,无所不在,无所不知。” 男人谨慎打量着卧室的时候,脸上的金丝眼镜无声无息地打了个呵欠。 ——找我吗? ——我在你脸上跟你大眼瞪小眼呢。 第45章 破晓前下雨了。 是一场大雨。天幕之上乌云层叠, 闷雷时响,雨水倾盆而下、落地成花,把楼底下的街灯微光溅得朦胧。 雨声喧嚷。 但临冬苑公寓的某间卧室里却很安静。台灯微暗, 刚从浴室出来的屋主人站在窗前擦头发,手指修长, 动作不快不慢。偶有水珠微凉, 从头发上往下滴, 衬衫扣子有两三颗没太扣好。 他在看雨。也在等待。 朦胧的雨,朦胧的光。人在雨前, 人在光里。 若不是自己便是那个即将被他抓个正着的倒霉鬼, 某副正躺在台灯下装死的金丝眼镜会觉得此情此景赏心悦目。 许愿默默盯着天花板,不敢动。 同为物灵, 她可以感觉到床上叠得整齐的被子和书架上童话书的焦虑, 她自己也很焦虑。天快亮了。 程楚歌擦完了头发, 但仍是没有走出房门的迹象。毛巾被随手放在床上, 他倚在阳台落地窗前,微微垂着眼睛, 很平静。 等。 天真的快亮了。 屋里仍是很静, 外面的雨也没有停,但东天之下隐隐泛了鱼肚白, 像是乌云被染开。 雨喧人静。 ——然而眼镜心里在颤抖。 说起来, 先前耳机想出来的那个“被子遮窗法”实际上是真没发挥过任何作用。天明之际, 程楚歌要是没醒,不遮窗户他也不会醒,他要是醒了,那么遮了窗户也无济于事。 她一直没被发现,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而今, 这运气到头了。 虽然乌云遮着天,就像人被蒙了眼,但是,乌云背后——太阳出来了。 一刹那。 昏灯笼罩的卧室地面上出现了个白衬衫牛仔裤的女孩子,扎着微微乱的高马尾辫,她跪趴在床边地上,脑袋低垂着,手紧紧抱着膝盖,不敢抬头。 真是恨不得这地方能有条地缝。 然而没有。因此许愿只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装死。 程楚歌仍倚在窗前。眼前上演了一出稀奇古怪的大变活人,他有心理准备,倒是挺平静的,不过是眼皮微微动了动。 僵持里过了半晌。 “早。”他说。 当然他并不是在问好。语意带冷,居高临下,不过是在打量她。 许愿从嗓子里挤出一个“早”字。 “不起来?”他又说。 她默默把自己抱得更紧。“啊哈……太阳刚出来,我刚化为人形,脸还没化出来,眼睛鼻子乱七八糟的,怕抬头吓着你,哈哈……” 他望定她,她不敢动。 又过了半晌。 “走了。”他说。 说完他便往门外走了,走得不快,但由不得她不跟上去。她麻溜地从地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