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的等待

    傍晚六点，夕阳的余晖还懒懒地印在天上，西边火红的太阳依然猛烈地照射着大地，曲城一中的门口早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今天是周五，刚刚月考完，明后天又是学生放假的日子，所以今天来接学生的家长格外多。

    要是碰巧遇见熟人的的话，那互相之前的话匣子如同开了闸的水坝，喷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得火热朝天，又是哪家的月考成绩考得不理想，或者是哪个沉迷游戏荒废学业劝也劝不住的，此时俞舟孟瘦瘦高高的身子挤在叔叔阿姨辈的人群中更是显得格外突兀。

    这时，一个落了单的中年女人瞅到了挤在角落里一声不吭，闭着眼拿着小电风扇对脸吹的俞舟孟，用手拍了拍她的肩，上来搭话，哎，小姑娘，你也来接人啊。

    对，我爸妈今天上班赶不过来，我来接我弟。俞舟孟礼貌地回复。

    见她回应自己，女人便又乘胜追击，那你弟弟今年高几了，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啊？

    高二了，这个暑假要升高三，现在在高二三班，叫沈临江。没想到女人会刨根问底，俞舟孟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你弟三班的啊！我儿子叫周凯，也是三班的，奇怪，你弟弟的名字我怎么这么熟悉还没等俞舟孟反应过来，那女人猛地拍了一下手，嘴里大声嚷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一中高二月考第一名嘛，我家周凯那时候拿月考成绩排名单回家给我签字的时候我多问了一句，他原来就是你弟弟啊！说完便吃惊似的上下打量着俞舟孟。

    女人的大嗓门顿时引起周围人的瞩目，本来聊得好好的人群霎时消了声，在他们看来，这个八卦可能更新鲜更不可思议，都想来凑个热闹。

    齐刷刷的眼神纷纷汇聚在俞舟孟的身上，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终只能尴尬地连连点头试图糊弄过去。

    俞舟孟哪知道她弟弟成绩有这么好，毕竟姐弟俩四年没见了，走的时候弟弟才刚刚上初中，整天

    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当时她还替他捏了一把汗，四年里每次跟家里人视频他都不在，老妈也没有交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突然又得知自家弟弟成绩突飞猛进的事情，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缓不过神来。

    没等俞舟孟想明白，一阵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一栋栋安静的教学楼像苏醒的猛兽一样，几秒内便恢复它原有的精神气。

    上下楼梯的跺地板声，追逐的嬉笑声，收拾书包的拉链声连绵不绝，连厚厚的钢筋水泥土建筑也阻挡不了少年们回家的心切。

    诶！校门开了，校门开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叫唤着。

    话音刚落，心急如焚的大部队又向前挤了几次，一个个伸长脖子瞪大眼睛试图在蜂拥而出的学生中找到自家孩子的身影。

    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俞舟孟被压得难受，燥热的天让她愈发喘不过气来，心烦无比，只好逆着人流方向挤出去。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学校周边没有空车位，她的车只好停在了离一中有些距离的盛山公园里。

    同一时间，还在班级里的沈临江却在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

    喂，沈临江，去不去打篮球啊？今天碰巧五班那群孙子去网吧开黑了，我已经打听过了，教导主任孩子病了，他请了一天假，篮球场今天没人打球，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啊。死党薛云飞从后面慢慢走了过来，一把搂住沈临江的肩。

    不去。沈临江头也没抬，别开肩上的胳膊站了起来。

    为什么啊，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马上就要篮球联赛了，可不能输给隔壁学校的龟儿子们，

    大爷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就趁着这次联赛好好虐虐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丑人多作怪！

    下周，这周我有事。

    薛云飞立马苦着张脸，不是吧，沈大少爷，我都这么委曲求全了，给个面子呗。边说边撒娇状扯住沈临江的一只手来回摆弄。

    滚。沈临江退后一步，作势踢了眼前人一脚，真有事。

    到底啥事啊，你倒是说啊，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兄弟出马，一个顶俩，不，顶仨。

    就在薛云飞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才听见旁边人低声说道：今天我姐回来。

    终于说出来了，没有沈临江想象中的艰难，昨天和父母吃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今天他姐回来的消息，姐姐这个词对他而言好像是个很遥远的词，夸张一点说，他觉得俞舟孟再晚几个月回来的话，他就要彻底忘记她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沈临江没理他，看到死党背后离得越来越近的身影，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什么叫棋逢对手，这就是。

    我说，你耳聋啊！今天你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听见没   ！！！薛云飞，你要再逃值日去打球，你就等着李老师周一升旗找你吧。冷不丁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薛云飞定睛一看，是他们班班花陈敏敏，他暗恋对象，便连连求饶。

    小心我告你，你谋杀亲夫啊，陈敏敏，分贝那么大，诶，疼，疼啊，别扯我耳朵，放过我吧，女侠。

    陈敏敏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是这次再把薛云飞放走了，她就不姓陈，前几次让他溜了，是她大度，这次再让他明目张胆地走了，她就是愚蠢。

    好好好，我不跑，姑奶奶啊，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手劲咋那么大，这样会没有男孩子喜欢的，要不你先把我放开，我马上去打扫。

    薛云飞碰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自然会服软，等两个人一前一后推搡着离开了，沈临江才算看完这出好戏。

    嗡嗡~嗡嗡~

    此刻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两下，提示手机的主人有新的消息需要查看。

    站在校门口树荫下的俞舟孟心里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平静，尤其是周围等待的家长越来越少，从门口出来穿着校服的学生也越来越少，她有点想打退堂鼓，心想着也许是人太多了刚刚，自己眼花了，没有看见弟弟就直接错过了，说不定他早就到家了，现在正坐在沙发上吃着西瓜看电视，而自己还在校门口傻等。

    纠结了半天，最后，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准备给他发个信息。

    在收件人那一栏填上前几天母亲给的她弟弟的电话号码，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我是俞舟孟，今天我来接你放学，我现在在校门口的大槐树下等你。

    不对，不对，望着屏幕里的一串字，俞舟孟感觉很奇怪，这些词看起来好生疏，太客气了一点，一点也不像家人之间的问候，删掉，又重新打了一段进去，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她才觉得满意了点。

    沈临江，我在校门口等你，收到速回。

    而屏幕外的另一端，沈临江看着手机上收到的陌生短信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键。

    他的号码鲜少有人知道，自己通讯录里面的人也仅仅是父母和几个玩得好的死党，所以即使知道这封短信是谁发送的，他也不想关心这其中的内容，关于她的，他统统不想知道，连同她发给自己的短信。

    我都在国内等了你四年了，你区区几十分钟都不愿意等我吗？还是你压根不知道等待人的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