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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啊,总是觉得自己有本事的,哪怕是借来的灵验,时间一长也就真当成是自己的了。 瞅着刘老六有点心动,马寡妇趁热打铁:“之前她灵验的时候咱供着她,现在变成丧门星了你还供着她?我这两天琢磨着,那天她回来咱俩教训完她,你脚也崴了,我也磕门框子上了。以前不让她沾地,现在破了戒了,可不就变成丧门星了?” 马寡妇心里头小算盘打得可足了。 横竖这孩子现在也不灵验了,趁着人还小模样又好送出去就是了,养活个丫头片子,不就是加双筷子的事儿么! “能送出去吗?”刘老六有点心动了,又担心送不出去,“之前也挺灵验的,随便送出去万一损了我道行……” 马寡妇在心里头暗暗呸了两声,以前就是个收钱哭丧的,最多给人跳过几次大神,这会儿真以为自己有道行了? “咱找人家送出去还不行?就这个扫把星,没扔到道上不错了!咱不往出说,谁知道她是童子命?” 马寡妇想得挺好,可是真到了找人家的时候,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虽然村里头也年年破除迷信,可是大部分人还是挺在意这些说道的。这小姑娘漂亮得出奇,有那上年岁的老人一看就知道,这可不就是个“童子命”? 且不说这童子命的孩子养不大、对家里头不会有什么助力,就是不谈助力这一层,养猫养狗都还有感情呢,养个孩子结果活不过成年,到时候这心里头咋受得住呢? 眼看着这丫头送不出去,刘老六也着急了。马上就进十一月份了,他也不能一直说自己要忙农活不算卦啊! 这事儿慢慢传出了榆树沟,离着榆树沟不远的下屯有人听说了,专程跑过来想要收养妙妙。 刘老六瞧着这人眼生,一问,姓皮。这姓少见,再加上人是下屯的,他立刻知道这人是谁了。 这是下屯那个老王八! 都是好吃懒做,这人却算得上是没人性。为啥大家叫他王八,就因为这人不但做拉皮条的营生,还连自己媳妇的皮条都拉。 “刘大仙儿啊,最近这两天歇挺好?” 马寡妇也认出这人是谁了,她拿个有缺口的破碗换了茶缸子倒上开水,皮笑肉不笑地递过去。 “皮老哥,喝点热水!” 姓皮的长了一双绿豆眼,冲着马寡妇笑了笑:“嫂子,你家那孩子呢,咋没出来?” 马寡妇转身要去下屋抱人,却叫刘老六拦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眼睛避开了点姓皮的:“皮老哥,我也不能坑你。我实话说,这孩子打小就身子骨弱,‘童子命’你知道是啥吧?可能养不大。” 虽然急着要把孩子送出去,可是送给这样的人家,叫别人知道了,他的名声可就臭了。这时候刘老六说这句话,是想暗示这个姓皮的,他的打算可能会落空。 姓皮的咧嘴笑了一下,牵动得嘴边的痘痘差点冒白浆,连马寡妇都觉得这老头笑得像是里的日本鬼子。 “不妨事,没事!我就想要个小姑娘,小的那才好呢,”他见着这两口子有点犹豫似的,“你俩这孩子也张罗着往出送张罗了半个月了,除了我可有别人儿来没?” 他又抛出了个筹码:“要是这孩子我有眼缘,我再贴补你们五十块钱,这总行了吧!” 五十块是不少,可是这孩子叫他抱回去养上两年,那可就是摇钱树了! 刘老六还在犹豫,马寡妇心一横,转身去下屋把孩子抱了出来——她可不想再天天伺候这个丫头片子了!再说,还有五十块钱呐! 她抱着妙妙进了堂屋,刘老六也没料到她真的把孩子抱过来了,站起来想拦一下。 “哎哟,这小闺女可太俊了,带劲!长得真带劲!叫我瞅瞅!” 姓皮的眼睛放着光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被他盯着,在马寡妇怀里的妙妙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像是叫什么毒蛇盯上了一样。 虽然已经六岁了,可是因为常年不出门又不沾荤腥,妙妙的个头比一般的六岁孩子要矮一些,人看着也有点木。再加上她精致的五官和雪白的皮肤,倒像瓷娃娃多过像小孩子。 她挣扎了一下:“干妈,我再也不出门了!” 马寡妇手上依旧把她抓得死紧,妙妙慌得眼睛里带上了水光,扭头看向刘老六:“干爸!爸!” 她觉得心里头砰砰跳个不停,像是有人在叫她快跑一样,本来嫩嫩的小嗓子尖叫得出了破音,震得窗外的大苹果树上扑棱棱炸出五六个喜鹊。 马寡妇看出刘老六有点犹豫,她猛劲儿踩了刘老六一脚,脸上堆出些笑来:“皮老哥,你看……” 挨着马寡妇这一脚,刘老六想起来自家这些天的不顺利,还是把阻拦的话给咽回去了。 左右是个养不大的童子命,送哪儿去又有啥区别? 就在这时候,有人掀了外屋的门帘进来了。 “刘老弟啊,我这头顶上不知道叫什么雀儿扔了个烂苹果,能不能借你们家水盆洗一下?” 第2章 进屋的这人,是榆树沟村里最有学问的、也是最穷的苗老师。 先前刘老六还是盲流的时候,虽然也穷,但是好歹不欠饥荒。 可这苗老师自己当个小学民办老师穷得叮当响,还要供四个孩子念书,饥荒到现在都没还完。他家老闺女今年考上了大学,结果因为没钱去念,又复读了一年高中。 但这村里提到苗老师,没谁不说一句是个好老师的。 家里这么困难,碰见真的连纸笔都买不起的学生,他都会自己掏钱买一点送过去。还经常亲自跑去毕业的高年级学生家里收旧书,再给交不起书本费的学生。因为这个,学校领导一直不待见他,到现在还是个没转正的破民办,一年就八百多点,养活一家子困难得很。 这会儿苗老师还穿着他那身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中山装,袖口都磨出毛边了,脑袋上沾了一点稀烂的苹果肉,正有点狼狈地捂着额头。 刘老六这人再混,也知道苗老师是大善人,赶紧招呼马寡妇找个毛巾擦擦,自己亲自去搪瓷盆里头兑了温水。 他对着苗老师真的有点发憷,又怕这老头管这摊子事儿或者张扬出去。就算他再想把孩子送出去,也不想让全村传他把孩子给皮王八了。他现在也算是个算卦的高人,这名声可沾不得! 刘老六伸手拉苗老师,琢磨着赶紧把老头送走:“苗老师,来,赶紧洗洗。” 苗老师没接茬——他认识皮王八是谁! 他不是个知道变通的人,要是知道变通,怎么会当了一辈子民办老师都没转正?明明是学校教学成绩最好的班主任,晋级都比别人晚几年。 苗老师个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