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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深深浅浅的伤口,就更是令人头疼。 她今日着了绿裙,在淡淡的新芽色泽里,猩红血污显得格外刺眼。无论谢镜辞站在哪个角落,都能瞬间引来不少人或同情或震惊的目光。 尤其是,她还置身于一间人来人往的客栈。 这间客栈谢镜辞曾经来过,隐约存了点印象,只记得建在鬼冢附近,名唤“君来”。 按照她的记忆,君来客栈常年失修、门可罗雀,这会儿放眼望去,却见到不少人聚在其中,耳边则是谈话声此起彼伏。 一名健硕青年仰了面饮酒下肚,长长呼了口气:“总算完事了!那家伙今后不会再出现了吧?” “他都筋脉大损、被各大长老联手击中要害了。” 另一人抿了口酒,慢条斯理道:“依我看,像他那种十恶不赦的恶徒,就应当送去仙盟地牢好好受折磨。轻而易举就死掉,也太便宜那魔头了。” “我听说,本来是打算把裴渡押入地牢的。” 一个书生样的少年修士道:“谁能想到,他居然会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下面就是最危险的蚀骨地,这回他算是彻底完蛋,活不了了。” 裴渡。 听见这个名字,谢镜辞眼睫一动。 “说来奇怪,我老是有种古怪的感觉,和上回讨伐他时相比,裴渡修为反而降低了。” 有人挠挠头:“这次我们赢得如此轻易,实在有些奇怪。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他没用上全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他会心甘情愿来送死?” 健硕青年又喝了口酒:“俗话说得好啊,骄兵必败。上回他被正道讨伐,以一己之力杀出重围,打那以后,定是自信得很,以为自己真是天下无敌。” 裴渡才不会那么觉得。 谢镜辞在心里悄悄辩驳,他之所以轻易落败,理应是和天道做了交易。 多亏有客栈里零零星星得来的情报,她终于拼凑出了如今的状况。 裴渡入魔已深,久居于鬼冢之中,正道曾试图讨伐过他,奈何实力不敌,只能狼狈地打道回府。这是第二次围剿,他败得很快,被术法击中,坠入万丈深渊。 更准确一些,是整个鬼冢最为荒芜凶险、被邪祟野兽视作巢穴的蚀骨地。 谢镜辞从没踏足过蚀骨地。 因而当她在鬼冢兜兜转转好一会儿,终于来到这里时,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由于地处深渊之下,四面八方尽是嶙峋古怪的石壁。石块层层叠叠、遮天蔽日,阳光没能渗进一丝一毫,占据感官的除却黑暗,便是阴冷}人的凉。 这是鬼冢常有的景象,荒无人烟,孤寂寒凉,还往往九死一生,寻不到活路。 在那么多年里……裴渡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 谢镜辞不自觉皱了眉,灵力凝结,散发出足以照亮前路的白光。 蚀骨地荒无人烟,寂静一旦到了极点,便像是千斤巨石死死压在心口,叫人连呼吸都不甚顺畅。 四下无声,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在空茫的暗潮中,她步伐陡然停住。 漆黑暮色里,响起一声阴冷的笑:“你发现我了?” 这是和裴渡一模一样的声音,谢镜辞猜出它身份,同样回以漠然的笑:“真巧。” 正是被系统强行送回这个世界的魔气。 它一心想要占据全新的身体,以崭新面貌重新开始生活。拜她所赐,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丢回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心中不可谓不气。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它想不通谢镜辞的心思,头一回显出了好奇与困惑的情绪:“怎么,心里生了愧疚,想留在这儿陪他?”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谢镜辞不答反问:“不回裴渡识海,莫非打定主意,要当一只孤魂野鬼?” 转移话题,多半就是否认的意思。 魔气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讥讽更浓:“不留在这里陪他,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一句安慰,一声道谢?你觉得有用吗?” 它说着笑了笑,黑雾朦胧,拂过谢镜辞侧脸:“他和你世界里的裴渡,本质不是同一个人吗?你喜欢那个裴渡,为什么不能把喜欢分一些给他?还是说,你嫌弃他如今的境况,觉得太过落魄?” “他们不一样。” 谢镜辞不愿同它多费口舌,应得极快:“对人的情感,也没办法分给另一个。” 这个世界里虽然也是裴渡,但与那个和她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少年剑修相比,终究会有所不同。 他们是彼此错开的角色,倘若她对这个世界的裴渡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对于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而言,都是不负责。 魔气的笑意不知何时浑然退却:“所以你不愿陪他?” 它说着一顿,在极为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声撞在耳膜:“你听见了吧?裴渡!” 谢镜辞心口被猛地一敲,骤然抬头。 四下仍是昏黑,在远处僻静的角落里,隐隐传来血液的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心跳加速。 “这女人完全不管你的死活,明明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魔气哈哈大笑,朝他所在的角落迅速靠拢:“你如今尚有余力,不如趁此机会,让她永远留在这里。” 它生来记仇,没忘记谢镜辞对它的所作所为。 要不是她从中作梗,它早就占据了另一个裴渡的身体,以天之骄子的身份活着,而不是回到这暗无天日的深渊,日日夜夜苟延残喘。 既然她搅乱了它的计划,它也就不会让谢镜辞好过。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要回去,那它便想方设法将其困在此地,永远没办法离开。 裴渡等了这么多年,不过是为她。 经历过堕落、背叛与屠杀,他的心性早就不同于以往,和良善沾不上边。在这种时刻,心心念念十多年的人突然出现,没有任何理由会选择放她离开。 尤其还是有它煽风点火的情况下。 它身侧的裴渡没有出声。 在浓郁暗潮里,谢镜辞努力辨认他的身形。 他站在角落,只露出模模糊糊的一道侧影,像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往后一退。 “你连杀人都那么得心应手,困住她又有何难。” 魔气盘旋于裴渡身侧,语气渐低:“你爱她,不是吗?要把她留在身边,只需用上一些必要的手段……应该怎样做,你心知肚明。” 它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对了,你还不知道,其实谢镜辞也倾慕于你,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两人已经互相表明心迹――和她在一起的应当是你啊,你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直到这段话出口,暗处的人影才猛然一震。 魔气发出低不可闻的轻嗤。 它已经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