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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似乎缓缓响在门口,下一刻,便能听得有人轻轻扣门,恭敬而耐心。 谢昀的手中微微一顿,背身的韩振也转而侧身,与谢昀对眸间,语中沉静道:“进。”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扇门被缓缓推开,随即便能瞧出一男子身影,随着门再一次被掩上,男子那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一眼而去,男子没有过多的表情,容貌虽寻常,可步伐却是沉稳而有力,那周身冷然肃杀的气质更是让人能看出几分不同来。 “韩指挥使,谢大人。” 男子上前抱拳而立,将头恭敬低下,语中干脆而利落,没有丝毫旁的情绪。 “起吧。” 听得韩振的声音,那男子当即站起身来,头抬起的那一刻,透过那琉璃宝灯的光芒,便能看到他那黝黑的肤色,还有额际那一道说浅不浅,说深却也不深的一道疤痕,虽是如此,却也并不显得狰狞,反倒衬得其更有几分男儿本色。 “查的如何?” 韩振此刻已然将身走近,那男子闻言未多耽搁,只微一抬头,随即便脱口道:“回韩指挥使,卑职带人前去吴江县暗查这些时日,却是听闻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早已下令派人严查此事,在咱们还未到浙江之时,案情便已有眉目,听闻是吴江县的县丞伙同吴江县县令与奸商勾结,欺上瞒下,暗地私吞朝廷下发的修堤银两,更做了假账,这才蒙混了浙江总督等一众官员,以至于此次出现了决堤之祸。如今那吴江县令和县丞皆已承认自己的罪行,案情也将了结。” 话音一落,船内一片寂静,那男子不再多言,只默然立在那儿,韩振却是唇间勾起冷冽的弧度,转而看向谢昀,眼前的谢昀也没有丝毫的意外,看来,他们倒是猜到一块去了。 那封密信未上达天听之时,整个浙江没有出现一丝决堤的风声,更莫说是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联名问罪。 如今他们前脚刚到浙江,这案情便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连这罪魁祸首都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这浙江行事的效率的确是快。 原本是惊天的大案,便是将这整个浙江搅浑都足以,可现在被他们浙江一查,却是如此之小。 私吞朝廷的银子,以次充好修建河堤,致使河堤决口,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如此触怒龙颜的大事,竟是一个小小吴江的县令和县丞敢做的,不仅如此,偌大一个浙江,堂堂的浙江总督,浙江巡抚,浙江按察使和一众官员竟都能被蒙在鼓中,只有失察之罪。 这若是报到皇帝那去,只怕他这指挥使的位子也无需再坐了。 “下去吧。” 韩振转而缓缓走向谢昀面前的圆桌前,微微顿步间,侧首平静道:“这一路辛苦,你带着其他弟兄好生歇息几日。” “是。” 那男子闻言当即凛然回应,随即抱拳向谢昀与韩振行了一礼,便缓缓朝后退去。 当船内陷入一片寂静,韩振这才撩袍坐下,看着眼前的谢昀,探手摩挲着眼前的杯盏,语中淡然道:“如今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只怕走到哪儿,都该是百姓安居的景象,再留,也不过是徒劳。” 第三百八十二章 谢昀闻言唇角淡然,没有丝毫的异样,只右手执壶,替韩振斟了一杯热茶,行动间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即语中轻缓道:“杭州府的藏书之家皆已将珍藏的古籍献出,现如今,我们可前往临近的苏州府,那里以石家与沈家为首,藏书之数比之杭州府各家更多了许多。” 说到此,谢昀微微侧眸看了眼窗外正好的月色道:“前些日子因着阴雨耽误了,如今雨已停,正是启程之时。” 温和如初的话语缓缓落在屋内,一点一点消散,谢昀右手随即探出,将那杯冒着热气的清茶递向韩振,只听得杯底轻轻碰触桌面,韩振礼貌地一颔首,谢昀这才收回手去。 在船舫划过水波的细微声中,船身轻轻摇晃,韩振默然看着眼前的人,下一刻,便将茶杯端在手中,拇指微微摩挲杯壁之时,这才缓缓出声道:“那便后日启程。” 谢昀闻言唇角温然,二人遥遥一敬,随即将茶饮尽。 翌日一早,那晨间白茫茫的雾气尚未散去,轻柔如纱般浮在空中,枝叶上的露珠已是积了许多,压的枝叶微微向下一点,露珠便顺而滑下,滚落到地上,就连林中的鸟雀也时不时地婉转啼鸣,一眼而去,只觉得此刻的总督府内分外清净、祥和。 院中伺候的小厮丫头都各自做着自己手头的活计,默不作声,来去间皆轻声细语,而在正院之内,通往总督赵文靖的寝屋仍旧还闭着门,守在廊下的人更是小心谨慎。 就在这清凉之时,一个人影陡然闪入正院门口,快步朝里走来,当守在门外的人方看清,便见那福管家已然到了台矶下,还未等他们行礼,福管家问询的声音便已然响起。 “总督大人可叫起了?” 守在门外的人微一抬头,见福管家正看着自己,当即埋下头道:“还未。” 话音一落,福管家顿了下,随即轻轻抬手叩了叩门,语中满是恭敬。 “大人。” 屋内的人此刻似乎在熟睡中,并未应声,便是半点旁的声音也未有,那福管家见此手中的力道稍稍大了些。 “大人。” 当再一次唤出声时,里面终于有了细微的响动,下一刻,便听得一个略微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何事?” 福管家见此不由更小心谨慎了几分,明知里面的人看不到,却还是恭敬地躬了躬腰道:“回大人,京城来的两位钦差,似乎要启程离开杭州府了——” 话一说完,那福管家不再多言,只默然地在外等待着,微微靠近时,耳朵几乎要贴到门上了。 屋内似乎沉默了,就在他连一丝声音都未听到时,面前紧闭的房门陡然“吱呀——”一声被打开,唬的他连退了两步,正怔愣在那儿时,便见年过不惑的赵总督只穿了薄薄的寝衣,身上随意搭了件衣衫,发丝尚有几分睡中的散乱,脚下更是趿着鞋子,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语中沉然试探道:“可已定了?” “定了,明日一早便启程。” 听得回答,赵总督侧身间转而朝里走,那福管家见此也连忙跟了进去,将房门掩上。 方走到楠木施前,眼见着眼前威严的背影顿下来,伸出双手,福管家当即上前取下那随意披着的薄衫,随即从楠木施上取下常服,一件一件替赵文靖穿戴上。 “你是亲眼所见?” 当他弯腰系腰间玉带时,听得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当即道:“小的亲眼所见,随二位钦差的人正在将行李装车,打听间才知道,二位钦差这是要启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