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人
负心人
清冷的风自林间拂过,搅动起一片树叶的沙沙声,今日虽是艳阳,但已入深秋,风刮在脸上,透着丝丝凉意。 回来的路上,听说秦湛在瑶山瀑布练功时遭到了贼人的偷袭,好在三手娘子和残老儿隐匿在暗中保护他,三人合力生擒了那贼人,这番打斗下来,秦湛也只是受了点轻伤,倒是那贼人……据说受伤颇重,被扔进了地牢里。 一旁的顾修炎虽有疑惑,但却不会怀疑是自己的人做的,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敢擅自动手。 乔音音对他说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少主。” 顾修炎目光一闪,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躲到了大树后面:“你今夜会碰他吗?” 乔音音无奈:“想什么呢?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去碰一个伤患吗?” “少主他比我好看……”他把头埋进乔音音的颈间,不情不愿的说道。 秦清夜生出来的儿子,容貌虽说比不上武林第一美人的司尘雪,但比他却绰绰有余了,他怎能不在意,他就怕乔音音跟他的父亲一样,被秦家人轻而易举的勾了去。 男人也会嫉妒别人的容貌吗?乔音音觉得很有趣,她拍了拍他的脑袋:“少主再美我也不喜欢他。” 顿了顿,搂着他的肩颈,在他脸上香了一口,轻声道:“我只喜欢佚奴。” 说情话她也会,一点点喜欢那也是喜欢。 顾修炎脸色渐红,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对乔音音放心,并不代表他对秦湛放心,两人的新婚之夜他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秦湛就一直缠着她,床榻一直颠着响。 若是秦湛重伤不治该多好,可惜了,他摇一摇头,又叹了口气。 乔音音先去自己屋内换了一身衣衫,才去秦湛的房中寻他,恰巧柳拂衣也在里面。 斜靠在床榻上的秦湛听见乔音音熟悉的脚步声时,就转过头盯着门外,门被推开时,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块儿。 只是乔音音是个瞎子,根本不知道秦湛在看她,目光很快就游移到其他地方。 秦湛觉得自己像是被她忽视了一样,尤其是房里还有个柳拂衣,这种情形让他感到难堪,不自在的撇过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乔音音听见他的声音走过去:“听说你受了伤,不碍事吧?” 秦湛不去看她,只是盯着手中的茶杯,盯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回道:“我没事。” 一旁的柳拂衣却笑了:“如果没有三手娘子和残老儿,只怕我们就得给少主收尸了。” 乔音音疑惑的问道:“那贼人很厉害吗?”是谁伤的少主?” “说出来只怕你会大吃一惊,是圣水峰的司尘雪,他武功与少主不相上下,只是少主正在练功,不可强行冲破,稍有不慎便会内力逆行,筋脉尽断。”柳拂衣忍不住又笑了,笑意里的讥讽之意,直指那个贼人,“想不到那人自诩名门正派,也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乔音音如中雷击,茫然不语,这怎么可能呢,司尘雪素来与秦湛毫无恩怨可言。 “我也很意外,前段时间我曾见过他,交谈之中竟看不出他是个如此卑鄙下作之人。”秦湛突然开口冷冷说道。 柳拂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轻轻笑道:“少主,既然少夫人回来了,那属下先告辞了。” “嗯。”秦湛点了点头。 等柳拂衣离去后,乔音音才抓过秦湛的手腕,为他诊脉,窗外的风吹了进来,风中飘着一股她身上的清苦药香,秦湛脸忽然有些红,到底没有把手抽回去,任由她抓着自己,身子不着痕迹的朝她那挪了几分。 “确实没什么大碍。”乔音音放下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握住,她手指微微一动,又忍下了。 秦湛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你今日去了哪,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山上找一株教内没有的药材。”她撒谎的时候耳尖绯红,但被青丝很好的遮挡住了。 “你一个人?” “还有教奴。” 秦湛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总是微微佝偻着身子的男人,常年低着头,相貌平平,两鬓的青丝遮住了半张脸,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只要他站在那里不出声,都很容易令人忽略。 一个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男人,秦湛还不把他放在眼里,既然乔音音喜欢,就当养一条狗好了。 但仍是干脆利落的说道:”以后还是少和这种身份低贱的人待在一块儿,免得旁人说闲话,你要是需要个帮手,我让人从外面给你弄个医女进来。” 乔音音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一丝不悦,她看不惯秦湛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毕竟是自己先与教奴发生了关系,怎么说都有错在先,也怕多为教奴说话引起秦湛的怀疑,只得敷衍的应了一声。 秦湛得到了她的保证心情大好,将头挪在她的肩膀上,伸手把玩着她胸前的青丝,深深嗅着独属于她的药香,垂下眼就瞧见了半掩半露的的酥胸,两只椒乳将墨白色抹胸的顶得紧绷绷的,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胯间的玉茎微微发硬,忍不住加紧了双腿,自从破了处,和她独处时,总是忍不住想做那事。 他红着脸,小声开口:“今夜我们……” “今夜你好好休息,我去睡书房。”乔音音忙道。 秦湛的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他不过受了点轻伤,这人跑的比兔子还快,若是以后他真的瘸了老了,只怕更是要丢下他和其他男人远走高飞。 秦湛冷冷的推开她,阴沉的说道:”你这是嫌我满身的血腥味了?怎么,怕扰你好梦?” 乔音音一头雾水,但也乐得瞧见秦湛恼怒,正愁还找不到机会离他远远的,接着嘴道:”你莫名其妙,我明明是为你着想,你先歇着,有事唤我,我去药房整理药材。” 留下秦湛一人在屋内握紧了拳头,将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乔音音不敢告诉秦湛她与司尘雪相识,只是将这事告诉了柳拂衣,为的是想去地牢瞧一眼。 柳拂衣没有询问两人的过往,很痛快的答应了,也很贴心的没有派人跟着她,地牢就一条路走到底,她怎么走都不会迷路。 柳拂衣如此爽快,乔音音有些难以置信,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 “司尘雪说他杀少主为的是私事,与圣水峰无关,这就难办了。”柳拂衣玩着手里面的折扇,倒真有些风流不羁的味道,“若是杀了他吧,势必会与圣水峰结下这个梁子,若是不杀他吧,咱们的少主也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了去,不好办,不好办啊。” 他话锋一转,挑眉暧昧的望着她:“我一说杀了司尘雪,你就皱眉,莫不是心疼美人了?” “他怎么说也是我朋友,若是你突然死了,看在我刚入教时,你如此关照我的份上,我可能也会为你流几滴泪。” 他冷哼一声,用扇子打了一下她的额头:“花言巧语,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你的眼泪还是留给司尘雪吧。” —————— 乔音音沿着台阶往下走了一百多步,穿过阴冷潮湿的暗道,暗道的顶部挂着明晃晃的火把,劈里啪啦炸着火星沫子。 “司公子……”乔音音走到了牢房门口,犹豫的说着。 司尘雪现在如此狼狈,双臂被铁链缠绕,绑在木桩上,白衣都是暗红干涸的血污,他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乔音音,刚开始还怀疑过是有人假扮她,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暗淡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惊讶的表情。 “音音你怎么会在这?是不是被他们抓过来的!” 乔音音淡淡一笑,颇为苦涩:“那日在山洞的时候,你刚走不久我就想法子逃了出来,经历了一些事,如今……如今我已经和秦湛成亲了。” 这是他们相遇后,乔音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一下子怔住了,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勉强的笑了下,说道:“音音你又骗我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司公子你和我之间……注定是我要辜负你了。” 他嘴角的笑消失了,遇见她时亮起来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沉默许久,再开口是声音陡然激动起来,语调拔高了一倍:“乔音音,你看见没有,我如今变成这个模样,都是为了谁? 若不是为了救你出去,我何必与那个老东西做交易,为了杀那秦湛潜入邪教!” 他似乎扯到了伤口,倒抽一口凉气,接着吼道:”而你……而你竟然娶了那个贱人,你忘了对我说的话了吗?你……你怎可如此负我!” 乔音音的脑门被他吼的突突直跳,跳的生疼,但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吭声了。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但事实上恨不得挣脱这铁链,用剑逼着她的脖子让她休了秦湛。 在她木然冷漠的沉默里,仿佛有一柄利刃划破了他的心脏。 “你说话啊!哑巴了吗?”他紧紧盯着乔音音,她的脸藏在了阴影中,令自己看不清她的表情,眸子里泛起血红,口气也愈发狠厉。 乔音音静静说道:“我知道自己违背了诺言,对不起你,所以我无话可说。” 他冷冷的扯动了一下嘴皮子,自嘲的冷冷一笑:“你说的那些话当真不作数了?” “不作数。”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此刻才能将这个要了他清白女人的模样记在心底:“虽然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就算你不爱我,对我有一丝怜惜也好,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在你眼里和那些路人没什么区别,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是我不对,以后要杀要剐随你。”乔音音低下了头,就知道和司尘雪摊牌,是把他的尊严往脚底下踩,自己怎么着都得挨他一刀子,不过也是她活该,偏偏招惹了女主的男人。 司尘雪面上泛起一丝轻蔑的表情,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脏了我的剑!” 他一说完,呆呆沉默了半晌,忽然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声又苦又涩,从喉咙深处泛起的血腥味咸的发苦。 乔音音觉着司尘雪被她刺激的有点不太正常了,她不就是碰了他身子吗?严格算来,这段关系是他强迫来的,还拐弯抹角的让她负责。 他当时若是听她的话,乖乖放手,两个人也不至于会闹到这一步,即使她当时明确的表明了态度,他仍是义无反顾的扑过来,愈想愈发觉得这个男人心思深沉的可怕。 让她想起了萧月疏,对待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一意孤行。 但是在偏执的男人面前,她最好还是不要激怒他了,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你说得对,我是个畜生,我玷污了你,我就不是个东西。” “对?”他咽下带血的唾沫,失望的冰壳犹如蛛网一般渐渐爬满了幽深如潭的眸子,他不禁哈哈笑道,“那我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去死给我看啊?” 这……完全交流不下去了……乔音音很苦恼,反正让司尘雪对她死心,也算是完成天道交给她的任务了。 她索性不再多说,将一个负心薄情的角色扮演到底,扭过头便要走。 司尘雪却在她身后厉声威胁道:“乔音音你若是休了那个贱人与我成亲,我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若是你不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痛快!你若是看上了谁,我便砍了他的四肢喂狗。” 她身形一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想起了佚奴,那个总是在她身后沉默不语,默默关心她的男人。 她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给司尘雪这个机会。 “如果你想,大可一试。”她冷冷的留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牢房一侧的暗室中。 柳拂衣摇着折扇,将刚刚那一幕从墙上的小孔里尽收眼底,瞧了瞧一脸阴沉的秦湛,先前他的手中还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如今都被他捏成了粉,可知心里有多震怒,若是他被人追着骂“贱人”,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斟酌着开口:“少主,你刚说了放他一命,可他和少主夫人之人的恩怨,只怕他不会以德报怨,善罢甘休。” 秦湛面无表情的盯着小孔,冷冷说道:“那就给他喂下散功的药,丢进森林里喂野狗。” “那圣水峰那边……” “我邪教树敌颇多,可曾惧怕过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