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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步入净室。 不一会, 净室内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银迢猫着腰低头步出寝房, 命人快马赶回公主府传橘兮过来。 因是为了苏公子的事, 橘兮果然半分都不再扭捏了, 立刻直奔东小院,当她忐忑而又谨慎地停在公主的寝屋门口扣门时,元清濯正沐浴完毕, 披着浅桃红色对襟广袖长衫, 窝在自己的梨木扶手圈椅里, 似在休憩养神。 湿漉漉的鸦发隔着各色花卉纹椅背披在身后, 等着屋内的暖气将它晾干。她闭目歇了片刻,听到橘兮的动静, 睁开眸,唤她进来。 橘兮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看向一旁的银迢, 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胆战心惊。 元清濯靠着椅背, 慢慢坐起身,平视着橘兮,道:“你是怎么回事, 既然要为了苏公子与我闹别扭, 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点。” 白白地,等到她开始为姜偃动心,现在才知道实情。 她该如何自处! 橘兮以为长公主殿下责怪自己, 吓得立马噗通跪地,元清濯见她觳觫不安,也不忍吓唬她,拂了拂手。 “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开始问话呢。”她澹澹道,“详情如何,我会去邱邑与老管家对证,你们只管把你们知道的告知我就可以了。” 银迢与橘兮对视一眼。 详情经过,银迢知晓得不如橘兮多,于是识得趣儿侧身让了开。 橘兮趴跪在元清濯的脚边,仔细回忆起来,三年前,春分时节,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公主您还记得么,那年开了春,北胡人的马就伺机南下,直取大魏的两座城池,边关失守,天子震怒,大将军他们带着大军已经出征了,那会儿公主也想要上战场,陛下不让,公主与陛下 * 发了很大的脾气。” 元清濯记得,圈椅扶手上的玉指微微扣拢,指骨泛出雪白。 她不被允许随军出征报国杀敌,原因只有一个—— 她是女孩儿。 哪怕女子通过科举入仕的传统已有百年,可她父皇却迂腐不化,依旧盼着他唯一的女儿将来能得嫁王侯,相夫教子,安于内室。 但她自诩天生将才,允文允武,必不局限于男人内宅。 矛盾频发,终于有了激化的一天。 叛逆高傲如元清濯,一时走上了极端之路。 她如今只记得,那夜回府后,胸臆难平,便躺在罗汉床上喝得酩酊大醉。半醉半醒间,恍惚说了一句:“替我找个美少年来,我要睡他。” 那会儿她大概想得是,只要破了身,以后自然嫁不得什么王侯,多来几次,也就不用成婚了。如今想来还汗毛直竖,倘若不是饮醉了酒,如此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事,她定也做不出来。 后来她一人晕倒在榻上睡得昏沉。 但依稀记得,公主府上下大眼瞪小眼,均被震慑住,然而谁也不敢拿这个主意。 这后半截,就要由橘兮来讲。 “老管家是太皇太后派来的,迂腐守旧,原也不肯答应公主这荒唐的命令,何况公主殿下醉了,醉汉胡话醒来多半要后悔。可公主却说自己很清醒,还说,大魏豢养面首的公主又不是没有。敢于抗命的下人,都让公主狠狠痛殴了一顿,疼得哭爹喊娘,对老管家跪求了一地。老管家无奈,只好托人去‘鸭先知’买个清倌儿回来。” 橘兮说来轻巧从容,元清濯却虎躯一震。 她那晚果真如此剽悍? 一向与他的作对的老管家梅德行都松了口? 沉吟片刻,她道:“所以苏公子其实是鸭先知的小倌儿?” 既是小倌儿,多半就是为了钱财,那就好办多了。等安抚好他,这事儿便能过去。 哪知,橘兮却摇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的美梦:“不是。苏公子不是鸭先知的小倌儿。” 大雨瓢泼,雷鸣电掣。 天边时而撕裂一道巨大触手般的银光,云层张开裂口,似要将偌大公主府吞没。 橘兮衣衫上沾了水,来回逡走焦急地等待着,银迢说,公主闹得很厉害,谁劝都不听。 鸭先知距离公主府偏偏横跨半城,又是大雨之夜,恐怕一时半会无法赶来,她守在门口,只能干着急。 然而也就是此时,敬武长公主府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从闪电光影之下走来,浑身尽已湿透,乌黑的鬓发紧黏在坚毅的颌角,他着身银鼠色洗得微微变淡忍冬藤纹长衫,面庞清瘦,看不清容貌,一道紫电青光迸裂而过,短暂地映照出少年深邃的五官,苍白的面容。 他来时,极其狼狈。 这么晚了,多半是不速之客,何况公主正醉酒撒泼,不宜迎接外人,橘兮本来想将他赶走。 “鄙姓苏,在下……” 橘兮不由分说要关门,可是那少年一把扒住了门,神 * 色颇为紧张,坚持要见公主,有要事相求。 他浑身上下瘦得没有几两肉,像是长期食不果腹营养不良造成的病态,橘兮到底心肠不硬,顿时动了恻隐之心。 这时,老管家在身后隔着一道雨帘喊道:“让人进来!” 橘兮心头暗道不好,梅管家怕是以为,这个苏公子是外头鸭先知来的清倌儿,把他当成了那种人。 橘兮无奈之下,只好放了他进去。 他走到灯下,教昏昏惨惨摇摇欲坠的灯光照着,脸庞浮出瘆人的白,梅德行也吓了大跳,但见少年五官出挑,身材颀长,虽然身陷秦楼,但气度不输那些都城勋贵子弟,如此也不至于太过辱没了公主,看了几眼之后,着人替他取干净的衣袍。 那少年有些受惊,直说不必:“在下是有事相求公主,管家不必客气至此。” 老管家大约心想着,来这儿的男人这会儿不心想着求权势富贵,求公主带着脱身泥淖才是怪了,遂没有理他,左右一会儿湿衣是要脱的。 梅德行没说二话,攥住少年的胳膊,将他一把送了进去,随后命银迢出来,拉上了寝房大门。 元清濯惊愕:“就这样,进去了?” 银迢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是正经人,当时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橘兮幽幽望了一眼公主:“就这样,本该来服侍公主的鸭先知的小倌儿,变成了苏公子。” 深夜冒雨来访,又是男女有别,这个苏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元清濯道:“你们肯定我睡了他?” 她真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橘兮犹犹豫豫,又最终点头。 元清濯惊讶:“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不是说你们都退出去了么?你戳我窗户纸了?” 这偌大罪帽扣下来,橘兮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揪起一只脑袋,瞅了一眼湿发敞衣的公主,嗫嚅道:“是奴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