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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甭跟我说好听的,”匡正把烟碾灭,他也知道汪有诚八面玲珑的本事,万融臻汇一直缺一个相对老成的客户经理,“我不缺管人事的。” 汪有诚很痛快:“只要不让我在分行的烂泥里被人指着脊梁骨沤到退休,我愿意从头开始。” 匡正没马上表态,手指似有若无敲着桌面,汪有诚虽然是代善的人,但过去匡正只要有事,找他从来没说的,是个哥们儿:“薪水,我保证你部门主管的水平,但职务,只是客户经理,你上头还有中层。” 汪有诚抿住嘴唇:“没问题,我明天……” 匡正抬手打断他:“我去跟老白要人,”他这种情况,自己开口提调动,太难堪,“总行那边我也会打个招呼,你等通知。” 汪有诚烟雾后的眼眶微红,匡正看起来冷漠,但细节都替他考虑到了。 “怎么,”匡正扬起下巴,“感动了?” “没有,”汪有诚别开眼,“烟熏的。” 匡正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拨段钊的号:“金刀,上来一趟,204。” 放下电话,他对汪有诚说:“我的副手,姓段,年纪不大,脾气很差,你跟他。” 这意思很明白,小小的客户经理也不是好当的,但眼下这个局面,汪有诚没有挑剔的资格。 “大诚,”匡正给他保证,“在我这儿,没人敢说你一个字。” 汪有诚倏地抬起头,意外地看向他,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一身少见的好西装,精致锋利。 “金刀,”匡正起身给他介绍,“汪有诚,新来的客户经理,你亲自带。” 一瞬间,段钊的神色难以形容,先是毒蛇吐信似的瞪了汪有诚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到匡正脸上,绷着嘴,没说话。 汪有诚干了这么多年HR,一看这气氛,打个招呼,识趣地离开。贵宾室的门一关上,段钊就问:“我做得不够好吗,你找个老油条来?” 匡正没正面回答,而是说:“你该学着当老板了。” 段钊马上回嘴:“我手底下有人。” 十七八个蹩脚的客户经理,匡正笑了:“汪有诚这个段位的人,你带过一次才明白。” 段钊不屑:“客户经理这摊事,我不需要更明白。” “金刀,”匡正严肃地说,“现在万融臻汇需要的不仅是业绩超群的客户经理,还要一个能纵横捭阖的副总。” 段钊一怔,这时桌上有内线电话进来,匡正按下免提,接待小姐清脆的嗓音在不大的隔音室里响起:“老板,佟总来了,在一楼。” 万融臻汇只有一个姓佟的客户,就是佟胖子,匡正从衣架上取下大衣,边向外走边说:“金刀,别像个女人似的争宠吃醋。” 这话刺激着了段钊,缓缓合上的门缝里传来他的吼声:“女人争男人的宠,下属争老板的宠,天经地义!” 这家伙,匡正掏了掏耳朵,被他惯坏了。 他走楼梯到一层,一眼看见前台的佟胖子,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个小伙,一身不起眼的黑西装,罩着同色羽绒服,乍看像地产中介的销售员。 哟,匡正笑了,真是冤家路窄。 他走过去,隔着好几步就听见佟胖子的大嗓门:“别提什么G&S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懂不懂,现在最火的私银就在你眼前……” “佟哥,”匡正有意提高音量,“好久不见!” 佟胖子转过来,露出身后覃苦声那张阴沉的脸,电光石火间,匡正满意地看到他乍然瞪起的眼睛,和迅速涨红的颧骨。 “老弟!”佟胖子仍然热情豪爽,一把握住匡正的手,半转过身,“我给你介绍个小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覃苦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黑着脸咬着牙,掀起他那身破羽绒服,一个转身,带着风冲出万融臻汇的大门。 匡正真没料到,他以为上次被这小子驳了面子,这次该找回来了,没想到人家二次耍横,又把他晾在了当场。 “哎我去!”佟胖子尴尬地拍了拍肚子上的肉,跟匡正解释,“这帮搞艺术的,圈儿套圈儿介绍过来,求我帮着找私银,我他妈给带来了,他脾气还这么大!” 匡正哭笑不得:“艺术家?” “哪呀,”佟胖子撇嘴,“倒腾画的。” 匡正还记得覃苦声名片上的信息,苦声染夏艺术咨询公司:“艺术经纪人。” “狗屁经纪人,”佟胖子的包子脸一皱,打了几个褶,“不知道从哪儿淘了个穷画家,注册了个皮包公司,在小敦街租了个五十平的画室,就说自己是什么经纪人,其实饭都吃不上了!” 五十平的画室,还是租的,怪不得G&S那人说他是“小作坊”,匡正摇了摇头,这种规模,连小作坊都算不上。 138、一三三 小年儿这天下午, 匡正去了房成城家。 他已经不住在如梦小筑, 别墅卖了, 搬到北一环外一栋高极公寓。 坐着电梯上楼的时候, 匡正想,房成城曾想搬到君子居或是得意城, 那是风火轮最风光的几个月, 现在他这个愿望恐怕永远无法实现了。 房成城已经再婚,新夫人是之前伦敦藏的那个娇,一个高挑冷艳的姑娘, 拿着本美甲杂志坐在沙发上翻, 对匡正的到来漠不关心。 “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匡正说。 “电话里说了多少遍, ”房成城不耐烦,“没什么可考虑的。” “百分之四百的溢价不用考虑?” “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溢价?”房成城自问自答,“因为万青值这个钱!” 匡正压着火:“万青的业绩如果真这么好, 它就不会卖了。” “它有四个CEP证书,”房成城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世界都在看着我,我不能等, 我房成城就是速度,春节后就要开工!” 全世界才没那个闲工夫盯着某个人看, 是失败把这家伙变得过于敏感, 匡正叹一口气:“买可以,但要等一等,我们……” “匡正!”房成城吼了一嗓子, 声音很大,背后的房间里立刻传来婴儿的哭声。 “王妈!”房夫人终于放下美甲杂志,冲厨房那边喊,“快点,孩子哭了!” 急促的哭声中,匡正听见房成城说:“我忍你很久了。” 匡正挑眉:“忍我?” “忍你,”房成城铁青着脸,眼中是毫无道理的迁怒,“从到万融臻汇,我的运气就没好过!离婚给我办得一塌糊涂,儿子没了,名声败了,公司抛了,我他妈还剩什么!” 匡正默然看着他。 “现在我要买个药厂,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三番五次跟我叨叨!还跑到我家来,你要干什么,你只是个私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