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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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易燃:约会。 孟一堃摸了把脸,他这既是闻新人笑,又闻旧人哭。 . 年后的时间过得很快,陈子轻接下来就等着做第八个遗愿的后半部分和第九第十遗愿,前者在找合适的时机,后者只能干等。 这一等就是两年。 很平常的一个秋日午后,陈子轻在公司上班,他接到了医院那边的电话。 医生告诉他,老人去世了。 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不可多见的奇迹。 陈子轻谈不上多么悲痛不已,他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稀里糊涂就处理了老人的后事,做梦一样。 季易燃陪陈子轻带老人的骨灰回了趟老家。 山里处处都弥漫着秋的寂寥,陈子轻在坟前烧纸。最后一捆纸钱烧完了,季易燃蹲下来拥着他,吻他难过红了的眼角。 陈子轻忽然感觉到什么,他透过季易燃的肩头朝一个方位转动眼珠。 他看见了老人的鬼魂。 顾奶奶想着,走之前去见见孙子,结果就撞见了这个画面。 陈子轻刷地去看自动弹出来的遗愿清单。 郑怡景下面出现了一个新的鬼魂,秀芳,一张苍老的鬼脸旁边写着她的遗愿。 ——我想我的孙子跟季家那位年轻家主离婚,今生都不要再和他,以及谢家小子,迟家小子有情感上的瓜葛。 . 进度不动,鬼魂就跟着陈子轻,他不想让老人盯着他,不想面对老人的失望眼神,那会让他没办法生活。 陈子轻必须开始遗愿的进度条,送走老人的鬼魂。他把自己见到奶奶的事说给季易燃听,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任何有关老人遗愿的细节都没透露。 就在陈子轻苦于不知道怎么跟季易燃开这个口的时候,一张离婚协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子轻呆呆地坐在床边:“易燃,你要和我离婚吗?” 季易燃单膝跪在爱人面前,他肩背挺拔不含半分颓废,低着头,看不清眼底是什么情绪。 陈子轻手指颤动不止,你也成全我。 “理由呢。”陈子轻故意为难恨不得把命给他的男人。 季易燃嘶哑道:“你想要,我就给。” 陈子轻把协议抖得哗啦作响:“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要这个东西了啊?” 季易燃一言不发地将脑袋放在他腿上,眼还是垂着的。 陈子轻嘴角轻颤,下个世界能不能给他分配一个刷什么数值的任务,只要刷刷数字就好了,不要来这种了。 感情线一分为三,每次都从开始,相爱,到分开,同样的流程走了三次。 陈子轻把手放在季易燃的发顶,拍两下,就像当初季易燃问他愿不愿意要自己,他说“只要你摆平你爸,我就要你”时做的举动那样。 这次他说的是, “你先把你的名字签了……” 季易燃如他所愿。 陈子轻趁季易燃签字的时候,歪头看清他的眼睛,红的,湿的,那里面装着平静的支离破碎。 钢笔被季易燃按在协议上面,他赴死似的闭起眼眸。 一滴泪悄声滑落,被轻轻吻去。 那一瞬间,严整平稳的季氏控权人不见了,露出来的是个脆弱的丈夫。 他的妻子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和他说谢谢,和他说爱,和他说对不起,和他说了很多。 他只想知道协议上什么时候出现另一个名字。 几分钟后,还是十几分钟后,又或者几天后,不会再久了吧。 “不要哭了,我暂时都不签。” 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 季易燃恍惚片刻,大梦初醒,他猛地把人捞到腿上,摁在胸膛,锁在臂弯里,颤抖着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咸涩的,充满腥甜的吻。 …… 那份只有季易燃一个名字的协议被他放进了保险柜里面。 老人的鬼魂离开后,陈子轻照常生活,照常跟季易燃在一起,无人知道他们之间躺着一份离婚协议,迟帘跟谢浮都不清楚。 直到又过一年,直到陈子轻给季常林续了三年命的时候,协议都还在抽屉里躺着没有动。 . 陈子轻犹豫不决哪天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协议上面,他打算夏天结束前签好,为他和季易燃三年出头的婚姻画上一个句号。 夏天的尾巴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赶上了公司团建。 于是他就想着团建回来签字。 他的心思总会在他没发觉的时候,跑进眼睛里让人看见。 …… 团建当天,那个城市突降暴雨,大家在山里游玩途中碰上了泥石流,被困在居住的农家小院。 谢浮也在。 陈子轻翻了翻没信号的手机,他站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屋往外看,山林里云雾缭绕,视野受到的影响非常大。 瘫倒的树木阻挡了下山的多个路段。 无论是拿着梯子绳子去找路的同事,还是想开车下山的同事,哪个都没成功。 停电了,大家为了不被消极焦躁的负面情绪控制,就提议睡觉。 陈子轻在床上干躺了很久,腰酸背痛地爬起来,穿上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点火光吸引陈子轻靠近,他看清火光是一根蜡烛。 谢浮坐在旁边。 陈子轻挠了挠脸,他的茶语日常可以对着同事完成,那同事一米八五,是个大帅哥,符合要求。 谢浮给了陈子轻一瓶饮料,刚好是他喜欢喝的果汁,他没扭捏,大方地道了谢。 他们隔着小桌而坐,仅仅只是碰巧打了个照面,没什么话可说,没什么回忆可追的样子。 忽有一阵猛烈的山风裹着泥腥肆虐而来,烛火瞬间就灭了,蜡烛更是被吹飞了出去,不知掉在哪里。 陈子轻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他要去找蜡烛。 谢浮出声制止:“坐着,别乱动。” 陈子轻把抬起来的屁股放回小椅子上面,他省电地关掉手电筒,在黑暗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浮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么半天了,还以为你不关心我的出现。” 陈子轻来不及尴尬,就听见了谢浮的回答: “你跟你的同事们来这里是什么目的,我就是什么目的。” 陈子轻说:“那真是巧了。” “巧吗。”谢浮说,“这里是大学生打卡地,我来感受大学生勇往直前的一腔热血。” 陈子轻:“……” 他喝了几口饮料,忍不住地说出自己的忧虑。 谢浮不置可否:“你男人正在从京市赶来的路上。他的人,我的人,迟帘的人,三波都在配合抢险救援队,慌什么。” 陈子轻喃喃:“在大自然带来的天灾面前,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哪怕是权势滔天的富人也能跳出那个法则规律,我们要敬畏,不能掉以轻心。” 谢浮沉吟:“季太太说的在理,受教了。” 陈子轻抽了抽嘴。 他想,这应该是个完成第八个遗愿后半段的机会。 用了吧。 于是陈子轻跨过短暂的酝酿,直奔主题:“谢浮,你小时候是不是在一个小岛上生活过啊?” 不知道是不是陈子轻的错觉,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四周温度都下降了。 “关于我母亲死后缠着你的事因,我在家外的车边和你谈过,我两次问你还有没有的时候,”谢浮耐人寻味地顿了一秒,“是两年前。” 陈子轻感应到了谢浮投来的目光,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时隔两年才走后续:“我想着你先找凶犯给你母亲报仇,你还要接管家业,别的不着急,我先放一边。” “你这一放还真够久的,不怕我出个意外?”谢浮的声音夹在金属敲点木头的声响里,“我是个疯子,随时都有可能结束生命,我不在了,你找谁完成一个阴魂的遗愿?” 陈子轻还没说话,谢浮就已经从他手中接走了话头。 “逗你的,我不会结束生命,我怎么会结束生命。”谢浮扣开打火机的盖帽,一簇火苗把黑暗啃破了个洞。 火苗从他眼皮底下移向对面人,所过之处都是黑暗焚烧的痕迹。 陈子轻望着火苗。 谢浮凝视看火苗的他:“怎么不问我在小岛上的三年多,发生了什么,” 变相地承认了他在岛上生活过。 陈子轻问了。 谢浮不想说小岛,那是他能打出去的博取同情怜悯的一张牌,现在不是让它露面的时机。 他把牌打出来了,这个人什么都不能给他。 但这个人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