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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二章军令如山

    第两百七十二章军令如山

    少顷,那军令司马扯着粗豪的嗓门,肃然一声高喝:“众将聚齐,恭请上将军,发令——”

    便在那中军司马一声大喝后,上将军赵括“唰——”地甩开大步,便迈到了帅案之前。帅案后,昂身而立的上将军赵括,却是老半天未开口说话。只见他用两道灼灼的目光,一一扫视着帐中将领的面庞,那富有穿透力的目光,直看得众将们心底一阵打鼓。

    但众将之中,也有坦然迎接赵括目光的例外,比如那大将军乐乘、那裨将弧茄,以及那批随赵括而来的御林军的心腹爱将们。这些将领纷纷挺起胸膛,身子站得笔挺,以饱满的精气神,迎接着上将军赵括的检阅。

    常言道:欲谋事,先谋人;欲谋人,先谋心。大将军赵括这一通沉默的扫视,并非无的放矢,他试图通过众将们的眼神,看穿他们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位新上任的年轻上将军的看法。

    人言:眼睛乃心灵之窗。略略扫视过后,赵括心头已经有了底,从帐中一些将领的眼神中,赵括捕捉到了那埋在心头的异样情绪。有为老将廉颇打抱不平的愤怒,有等着看他这位上将军好戏的不屑,更有对其“以攻对攻”战术的不以为然。

    便在这顷刻间,上将军赵括便清亮地一声咳嗽,开始了他拿手的攻心之术——用层层推理的演说,一举将所有将士们的心神全都统一起来,为日后的令行禁止、令出必行奠定深埋人心的根基。

    只见赵括双手理了理那披肩的长发,便慷慨激昂地开始了他上将军的首次训话:“诸位将军,上党业已防守两年,我赵军可谓兵疲师老。无须猜测,无须揣摩,赵括受命上将军统兵,便是要与诸位一道,扫灭秦军,共建我大赵不世之功业”

    “我大赵,自从武灵王胡服骑射练成新军以来,骑射劲卒便大展神威,大军西灭中山、楼烦,北却匈奴、林胡,拓地千里,大出天下而与那强秦并立自秦、赵两强并立天下,唯一交手之大战,也是我骑射劲卒大胜,一举歼灭秦军八万之多”

    “然则,自我大赵秉持高义,助韩国防守上党之后,我赵国骑射劲卒却倏忽间变成了一堆烂泥粮草消耗甚巨暂且不说,竟然还连连损兵折将。年前一战,更是丢太行南三陉、丢老马岭西垒。”

    “我赵国徒拥数十万大军,却是出人意料地节节龟缩。以致今日,竟然被远道而来、精疲力尽的秦军,压在了丹水之东、区区三百里之山谷。此为何?乃耻辱也,乃我赵国骑射劲卒六十余年来之最大耻辱也。如此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便在话音未落之时,上将军赵括从腰间锵地一声拔出那锋利的精铁长剑,紧接着手腕一抖,长剑划出一道白光往那宽大的帅案砍去。紧接着便是“喀嚓”地一声响起,那帅案禁不住赵括这凌厉一劈,硬生生被砍下一个角来。

    “诸将可知,曾无敌于天下之骑射劲卒,何以如此?”便在举帐肃然之时,上将军赵括喘息了一声,语调略是平缓“骑射劲卒,强在步骑配合之野战,弱在据城坚守。两年来,大军一味防守、一味龟缩,何以求胜?”

    稍后,赵括的声音愈发地低沉起来,只听他心痛地言道:“将士们,想当年齐国田单抗燕,孤城艰危尚刻刻筹划反攻,始得有胜。而今秦赵两军对峙,我方营垒两年不做攻敌之备,谈何战胜攻取?”

    听赵括说田单抗燕之事,众将们纷纷朝着那立在一旁的御林军军师苗单一眼。齐国抗燕复国之大功臣——安瓶君田单化名苗单、效力上将军赵括帐下之事,早已在赵军中悄悄地传开。望着那黧黑面庞、身形如铁塔一般的苗单,赵军众将们心头顿时一凛。对大将军赵括之能,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佩服。

    赵括痛心地沉吟了一会儿,声调陡然升高,昂声道:“赵括景仰廉颇老将军既往战功,却不能苟同老将军此等一味防守之战术”

    待看到将领中有人目光一瞥,上将军赵括登时冷冷一笑,放声言道:“诸位将士,若以为是因秦国武安君白起之死,而使赵括决心请战,那便是错也,大错也”

    “所谓国之良将者,唯以战场情势之变而变之。今秦军远来上党两年,已是疲惰非常。秦军粮草道远,运输不便,步步进逼却营垒松懈,久屯厌战之情绪早已在军营中蔓延,那主将王龁,更是一勇之夫。当此之时,若再一味固守,便是食古不化便是败军亡国”

    “当此情势,我数十万大军当化守为攻,一展我骑射劲卒之威。若是对攻,我赵军胜算如何,且看年前那轵关陉一战。弧茄将军,可还记得那夜之战况”

    见上将军赵括问道自己,那弧茄顿时精神一振,他赶紧高耸着胸膛,向上将军赵括昂声回道:“轵关陉一战,上将军亲率五百骑射劲卒来援,歼灭秦军四千士卒,斩杀秦军副将李闻”

    大将军赵括望着弧茄精神抖擞的模样,便是微微颔首,随即痛心道:“此战之胜过日后却被白白浪费,对攻一战,轵关陉安然无恙,弃攻死守,却是惨然陷落。这攻守之间,何者为王道,诸将心下以为何如?”

    便在上将军赵括昂昂的演说声中,中军大帐中赵军众将已经渐渐被赵括的激昂雄辩所折服了。若是方才赵括一味攻讦老廉颇,或只是蛮勇主战,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们必然便是心中不服了。但,而今赵括非但没有攻讦老将军,更是将改守为攻的道理条分缕析地解说清楚,不由得他们不服。

    更关键之处在于,自白起将死的消息传开,对秦军不利的传闻便接踵而来,赵军将士也是精神大振,求战之心日见迫切。说到底,军营将士的主流精神,永远都是迫切求战,古今并无不同。

    上将军赵括虽然心底明白那武安君白起只是装病而已,但却是隐而不言,便是出自这赵军士卒战心士气之考虑。更是为了替自己以攻对攻之战术,减少不必要的阻力。在这一点上,上将军赵括并未明言,却是做了个善意的变通了。

    听着上将军赵括椎心泣血之言,帐中的众将们一阵阵耳根发热,心头暗流涌动。如今一经上将军赵括点拨激发,赵军众将们那压抑三年的求战之心,顿时勃然喷发。顷刻间,举帐便是浪潮般一阵阵高喊。

    “我等愿随上将军一战”

    “血战秦军,把鸟的秦人,统统打回关中去”

    “上将军威武,赵军威武,骑射劲卒天下无敌”

    “诸位将军有此战心,国之大幸也,本将之大幸也”上将军赵括听着众将嗷嗷地求战之声,当下便是心头大震,待帐中高呼声平息下来,赵括便趁热打铁昂声道“为此逐秦大战之胜,本上将军今日,特发布三道军令,望诸位将军一体遵守”

    “其一,原大军幕府司马、军吏,各加爵一级;御林军军师苗单,升任为我赵军全军之军师,各司马、军吏悉数听其调遣。本将军不在时,军师代本将军发号施令”

    赵括第一道命令发出,帐中众将领们顿时默然,待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掂量出了其中的轻重,便向着赵括齐齐拱手领命。望着众将肃然领命之举,上将军赵括稍稍点了点头。他心底明白:自己这赵军新任统帅的第一道军令,算是顺顺利利地发出去了。

    在赵括的印象中,那原本历史上的赵括出任赵军统帅后,发出的第一道军令便是将原中军幕府所有的司马、军吏下放,全都换成了自己人。这种“易置军吏”的做法,可是军中之大忌。忌讳处不是其宠信的随行司马、军吏没有足够的才干,而是临阵易置军吏对战事大大不利。

    自古以来,如同换官不换吏一样,换将不换吏也是军中之传统。幕府中军的这些司马、军吏,事实上都是掌握数十万大军之军务细节的实干吏员,其可贵处不在于韬略大才,而在于对繁杂军务的精熟,以及与大军长期磨练的处事经验。

    除了最重要的中军司马,其余一班司马、军吏们与将帅并无生死党附,而都是唯军令是从。无论何人为将,经验丰富的司马、军吏们都是处置军务不可或缺的一套人马。

    那历史上的赵括甫至长平幕府,便易置军吏,而任用自己的随行人马,但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已是犯了大忌讳。此时的两千多年后穿越来的上将军赵括,自然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至于升任苗单为中军幕府军师之令,一来苗单之名气甚大,对其战阵之才,帐中的这些将领们心头是无一不服。在他们看来,别说苗单只是做个军师,就是做数十万大军之统帅,也足以胜任。二来赵括先以爵位之赏,稳住了廉颇中军幕府的原班人马,为军师苗单的上位恰如其分地做了铺垫。

    惟其如此,幕府司马、军吏也是齐声应诺,无一人质疑赵括此令。那爵位意味着身份地位,意味着粮食财货,更意味着来日晋升的优先机会,这些人精一般的司马、军吏们自然通晓此中之利害。见司马、军吏们如此泰然,众将便也会意,便慨然接令了。

    就在帐中众将殷殷期盼之中,上将军赵括又昂声发令了。

    “本将第二道军令”赵括语气骤然凌厉起来“自今日起,各营立即做攻敌之备。半月之内,散守各处营垒之军兵,集结成营、大队驻扎”

    “专一防守之器械,尽数退入辎重营,弓弩、云梯、云车、投石机等诸般攻敌器械,做速入营骑兵之武器,全数更换为我御林军飞骑营一般制式”

    “营垒、军炊、器具一律退库,军士复我赵军骑射劲卒剽悍凌厉之风,人各十斤干肉、五袋马**。来日,待本将攻击之令一下,便做一往无前之冲锋陷阵”

    “嗨”上将军赵括话音刚落,只听中军大帐中便是轰然一声大喝,数十位战心斗志正盛的将领们齐声呐喊之威,声势甚为惊人,这声大喝简直如同闷雷突响,几欲掀翻那中军大帐一般。

    坚守两年之数十万赵军,陡然转守为攻并非易事,上将军赵括酌情考虑,给了大军半个月的备战时间。

    至于那军器坊新式武器装备,操练纯熟尚需时日,数量也是不足,唯一可以迅速配备的,便是骑兵之连发弩了。赵军人称骑射劲卒,就在于骑术和射术高人一筹,若是骑兵们再配上操作简易、威力大增的连发弩,其战力自然更上一层楼。

    至于粮草之事,上将军赵括将其分为随身粮草和备用粮草。随身粮草越多,士卒的灵活机动性便可大增,十斤干肉、五袋马**随身携带,便可供士卒十日之用,在这战国之世来说,这已是能随身携带军粮之极限了。

    便在这时,上将军赵括那灼热的目光猛地转向了御林军的千夫长陈不群,只听赵括昂然大喝道:“本将第三道军令陈不群接令自明日起,猛虎营将士们,便洒向这方圆数百里之山地,依托地势,因地制宜地展开游击战”

    “所谓游击战者,此中之要有二。一者,须不时地骚扰那秦军,若有机会赚来便宜,当放心大胆去赚;若是秦军追来,迅速借着地形的掩护撤退;记住,若是赚不到便宜且不可贸然进攻若是幸运,能取那秦军将领之首级,每取一颗,本上将军赏爵一级;若是能取秦军大将桓龁、王陵、王龁、蒙骜之首级,赏爵三极;若是能取那武安君白起之首级,赏爵五级、位列朝堂”

    “二者,排除万难险阻,也要密切沟通、联络我大赵诸军,随时向中军幕府及各位统兵大将,细细汇报那秦军之一举一动若是因消息无法传递,而致使大军延误,本将严惩不贷”

    “嗨”那御林军千夫长陈不群昂然闪身出列,对上将军赵括拱手便是一声暴喝。陈不群心头明白上将军赵括所言游击战之艰难,但是越是艰难,越现出猛虎营钢铁将士非同凡响之勇悍,越现出他这位千夫长之高才。因此,猛虎营千夫长接令后,心头大觉痛快,恨不得立即扎进深山,将那秦军将领的人头一颗颗献于上将军赵括案头。

    上将军赵括望着日渐成熟的千夫长陈不群,心头便是一阵暖意涌来。这昔日急功近利的陈不群,终于磨练了出来,才堪大用了。对陈不群这一路的特种作战,上将军赵括甚为看重,因此许下了一赏一罚之诺。为的就是要让陈不群明白这游击战之艰难,为的就是激发出猛虎营这两千多名苦心培育的特种战士,来日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来

    飞骑营千夫长苗邦、劲步营千夫长申阳见陈不群已是欣然领命,不甘落后的他们心下略显焦急。望着陈不群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心头羡慕无比的他们眼看便要出列请命,但是跟随着赵括磨砺数年的他们,还是克制住了,稳稳地立着未动分毫。

    上将军赵括适时地一瞥,只是一眼,便发现了苗邦、申阳这两位心腹爱将之异常,便朗声发话道:“飞骑营将士,指导其他各营之骑兵,尽速将连发弩操练纯熟,并练习三骑锥战阵之运用;劲步营将士全体出动,一部分协助其他各营备战,另一部分协助辎重运输队伍,将我御林军之重型连发床弩、霹雳炮车等军器,十日内运抵前线”

    “嗨”听闻上将军赵括号令完毕,千夫长苗邦和申阳便拱手齐声接令。虽然他们的任务不如陈不群深入前沿阵地杀敌来得痛快,但是御林军森然军纪的磨练毕竟非同寻常,上将军赵括号令一出,他们便是条件发射一般,慨然接令了。

    “三道军令已下,往全体将士精诚团结,半月后做好一切攻敌准备”声调高昂的上将军赵括,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便将三道将令下达完毕。稍后,只见那帐中的将领们纷纷拱手告辞,闪身出了中军大帐。

    此时的中军大帐之中,只剩下了军师苗单、幕僚韩曲、百夫长方地以及全体原班中军幕府之司马、军吏。适才气氛肃杀、人头攒动的中军大帐,登时变得一片沉寂。上将军赵括摆了摆手,开言道:“各位先行忙去吧军师和韩先生且过来,咱们再看看这沙盘”

    上将军赵括话声刚落,那一班司马、军吏便呼啦啦散开,各自忙活去了。上将军赵括拉着军师苗单和韩曲,拿起那油光发亮的竹鞭,便在那硕大的沙盘上又指指点点起来。对攻之战即将铺开,对其中的几处要害地形,大将军赵括便是又将可能的战术变化尽数推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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