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哦?”曹瑞的语调听起来颇感兴趣,“这些方案听起来都很不错啊。我都挺喜欢的。”

    赵舒权心跳加速, 手里的方向盘却握得很稳,目不斜视,试探着说:“那你要是感兴趣……有机会再安排?”

    曹瑞“嗯”了一声,没有反对。赵舒权心跳更快,忍不住踩了半脚油门,引来曹瑞小小一句惊呼:“怎么突然开这么快?”

    “……”赵舒权默默让自己冷静。

    “对了,”曹瑞又说,“你以前还答应过教我开车呢。你不是忘了吧?”

    “安排!都安排!”赵舒权差点又是一脚油门踩下去。

    这哪能忘?要送给曹瑞的车他都挑好了,限量版定制色的迈凯伦,预定明年初到货,正好作为电影杀青的礼物。

    只不过他不急于让曹瑞知道。

    曹瑞那么聪明,他相信他应该能学会开车。万一学不会,车子拿来自己开,也是一样。

    前世他对曹瑞的喜好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他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子。

    今生失忆后曹瑞的性格确实有点不大一样,喜好上却没有太多明显变化。赵舒权知道对方会喜欢自己今天的约会安排。

    气氛安静的私人博物馆中,曹瑞对着橱窗中形制各异、年代久远的古琴露出了喜爱至极的神情。

    “这个博物馆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开办的,顾教授也是名誉顾问之一。最近这个古琴展览到下周就要结束了,我想一定要带你来看一次。”赵舒权轻声解释。

    私人博物馆的参观者不多,一大早更是仅有他们两个vip游客。赵舒权让讲解员陪着曹瑞,边走边讲解,自己只是跟在后面。

    曾经曹瑞对于历史一无所知,犹如白纸一张。赵舒权明白倘若他没有失忆,带着前世已有的知识,情况可能会更麻烦。

    他像对待一个从未接受过现代学校教育的小孩一样,教给曹瑞最基本的地理、历史、人文、天文等知识,对于过于高深的自然科学就暂时搁置,只教会入门级别。

    现在的曹瑞至少已经了解历朝历代的基本脉络,并且明显表现出了对于人文历史的兴趣偏好。赵舒权便让他根据兴趣自由学习。

    自己奋斗了十年,不就是为了在找到曹瑞的时候,有能力给他提供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

    自己的老婆自己养,他不想伸手问家里要钱。

    “这是什么?”曹瑞指着最后一个展柜问讲解员。

    讲解员用专业的语调回答:“这是一床古琴的残骸,出土于一座已经被损毁的卫代墓穴。这座位于北山的墓穴被发现时,几乎被盗掘一空,只留下一些残缺不全的乐器、织物的残片和破碎的陶瓷制品。这床古琴因为损毁过于严重,已经无法修复,甚至看不出它原本的用途。不过馆长认为它仍然有对公众展示的价值,因而将其加入这次古琴展。”

    赵舒权看着少年凝视展柜中黝黑残缺的木头,惆怅地自语:“好可惜。这床琴的主人当年一定很喜欢它吧?才会将它带入墓穴陪伴自己,可惜……”

    “汉卫时期距今有一千八百年至两千年,许多文物都很难保存下来,尤其是容易腐烂的植物类文物。”讲解员回答。

    赵舒权忽然被这几句话触动了。

    他确实知道那个时代曾经是什么样子。或许不如后世繁华兴旺,或许不像后世那样为人念念不忘,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也曾经是那样鲜活生动,在属于他们自己的时代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直到被时间慢慢带走,成为这片历史悠远的土地上的考古断层之一。

    然而自己却从历史的长河中拽出了一个活生生的证明。

    那个时代曾经鲜活无比地存在过的证明,就像是一个bug一样好端端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能走能跳,能跟他说话能对他笑。

    而他本该如同这博物馆中的文物一样,只留下一些残缺不全难以辨认的遗骸,甚至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破坏践踏、永远消失。

    空调的冷风忽然让赵舒权一个激灵,浑身发冷。

    曹瑞这个“bug”会一直存在下去么?会不会有一天也突然被“抹杀”掉,化作原本应有的模样,尘归尘、土归土,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

    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了赵舒权的心。空调充足的博物馆展厅更是让他觉得手脚冰冷,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看着曹瑞的背影,不管不顾地走上前,从背后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曹瑞明显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挣扎:“你干什么呀,舒权哥?有人看着呢。”

    赵舒权眼角的余光瞄到讲解员捂住了嘴。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怀中的身体温热,发香和体香充盈鼻腔,瞬间安心下来的感觉和随后反扑的更为猛烈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撕扯着赵舒权的心。

    “瑞儿……瑞儿……别走……别离开我……”

    他近乎哽咽地唤人的名字,抖着手把人揽在怀里,像是要把对方深深嵌入体内。

    曹瑞起初的细微抗拒平复下来,轻轻拉住他的手腕,语调也缓和下来:“舒权哥,先放开我好不好?你是身体不舒服么?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好么?”

    讲解员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先生,我带你们去休息室吧。”

    赵舒权沉默了很久,才觉得体内的恐惧缓缓退去,慢慢地松手把人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