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妄想[先婚后爱]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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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枝垂着视线,耳根子发热,吞咽了下,讲得磕巴。 可下一秒,她听见一声淡笑。 她捉摸不透这声笑是什么意思,抬眸看他。 只见陆放静潭般的眼半眯,一瞬不瞬望着她,像要看清她脸上最细微的反应: “可是我介意,我未来的伴侣也介意。” “我们什么关系,我要和你一起待在这里。” 许枝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她这一路拼命维系的平静和强大刹那间被击碎,光是听见他话里的“未来伴侣”,就足够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陆放,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她双唇紧抿,揪住他的衣角,声音里满是脆弱。 “我说的是实话。” 陆放似乎无意和她争辩,往后退半步,挣脱她的手:“抱歉,没考虑到你爱不爱听。” 讲完,他不再逗留,转身就要离开。 许枝只犹豫了半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顾一切环住了他的腰身。 “别走。” 许枝眼尾绯红:“要走应该也是我走,我来这里,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而不是鸠占鹊巢要赶你走。” 陆放没说话。 她死死咬着下唇,思绪完全走进了死胡同:“给我打个车的时间,不用再麻烦你,我自己去找酒店,好么?” 背对着她的人迟迟没开口。 许枝撤身,指尖颤抖,拿出手机刚打开叫车软件,却见身前的人忽然抬掌扶了扶墙壁,弯腰弓起身子。 她愣了愣,察觉出不对劲。 “陆放,你怎么了?”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终于看见他手抵着腹部,两抹浓黑紧蹙,脸上难得可见一丝苍白。 “你哪里不舒服?” 许枝扶住他:“是胃吗?” 陆放放下手机的平板和电脑,推拒她要往沙发的方向走。 “不用管我。” “你生病了,别动。” 她没再管他的抗拒,自顾扶住他。 他没再挣扎,阖眸等那阵钻心的绞痛退却。 可他的胃实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仅凭他过人的意志也难以抵抗。 “药。” 坐到沙发上,陆放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抽太多烟,喝太多酒了。” 许枝从岛台附近的柜子上拿到医药箱,视线又瞥到岛台上的凌乱。 他是整洁的人,这里分明就是不久前刚留下来的狼藉。 为什么突然打破自己的自律? 许枝心念微动,安静接了杯水递给他。 吃了药,缓和好一阵,胃里的痛楚才逐渐消弭。 陆放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指腹捻了捻唇角,眼底透出点青黑的疲倦。 他没看她,只平静道: “今晚就这样吧。” “你睡主卧,沙发给我。” 许枝动也没动。 良久,她问:“你什么时候有的胃病,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和你没关系。”陆放阖眸假寐。 他话里的无谓简直刺痛她。 可她竟然有一丝置死地而后生的坚决: “可我想照顾你。” “你拿什么身份照顾我?” 陆放睁开眼,嗓音里压着淡淡的戏谑:“前妻吗?” 不知为何,明明他话音冷硬,许枝却似乎有点看穿他。 她身体笔挺,缄默了好一阵。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话音里尽是义无反顾:“我们这次,就从恋爱开始。” “让我以女朋友的身份照顾你,好不好?” 第73章 灰蓝色雾蒙蒙的时刻, 场景像极了安静的情绪片。 许枝这次没有哭的痕迹,却在表明心迹后瞬间湿了睫羽—— 这么多年,她很少主动开口为自己求什么。 因为总是没人在听, 她从十年前开始就逐渐丢失了欲望表达的能力。 此时此刻, 她内心的洪流似乎随着话语的倾泻逐渐被平息下来。 她的泪并非出于忧心或惶惑,反而更像从某种桎梏中解脱的释然。 她从来不算拥有过。 她何必害怕失去。 耳畔的呼吸屏了许久。 换作之前任何时候, 可能每分每秒, 都是对许枝意志的凌迟。 可她这次的话音很轻快,小手自顾着牵住陆放随意搭在沙发靠背的大掌,小幅度晃了晃, 瓮声瓮气的鼻音透着点皱巴巴的可爱: “你好好想想, 可以不用着急回答我的……” “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再说这件事,好吗?” 沙发上端坐的人盯着她看了许久。 面容一如既往的沉冷,可本该自胸腔汇聚到喉口的一声拒绝, 忘记多少个夜晚失眠、辗转建设的心理防线,好像顷刻间皆土崩瓦解。 陆放喉结无声滚了好几息。 搜肠刮肚, 才找到妥帖的说辞: “你这算什么。” “和我表白?” 许枝懵了懵。 她若有所思地迟疑了下:“应该算是……” “我为什么要随便接受一个动辄把我丢开的女人的表白?” 陆放找回了点漏掉的心跳,阴晴难辨地交叠双腿:“我嫌自己的生活太无聊,给自己找不快吗?” “所以我才说, 让你好好想想,不用着急答复我的……” 好吧, 再英勇无畏的女战士此刻也难以避免被他刺伤。 许枝压下酸胀感,干巴巴地讲完,径直放开他的手, 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耷拉下脑袋,以退为进:“如果我在这里让你不能安静思考, 要不我还是去酒店吧。” 讲完,不忘给自己留出点耸肩叹息的时间。 一气呵成地表演完,该要转身离开。 带了点濡湿的大掌倏然扯住她手腕。 “下这么大雨,你从哪叫车?” 陆放不耐烦地说:“难不成还指望我送你?” 背对着他,许枝极小幅度地弯了弯唇角。 从前觉得陆放身上的那点从容不迫又难以捉摸的神秘,此刻似乎更加有点看懂了。 “去洗澡。” 陆放放开她的手,重新松弛地靠在沙发上,语气恢复到冷然:“待会我也要用卫生间。” 许枝哦一声,藏好心里涌现出的奇异又陌生的满足,趿拉着往浴室走。 她并未发现,当她刚消失在卧室的转角,身后的男人额角忽而绷了绷。 三分钟后,他沉冷着脸色走到洗手镜前打开水龙头。 胡乱捧起水抹了把脸,陆放静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感到陌生。 就在刚才,他悚然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变得刻薄、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