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吴甡找银子

    阳曲县城距离太原府不算太远，骑着战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赶到。

    当赵文率领麾下士兵进驻阳曲县没多长时间，监视赵文的这些夜不收就赶到了太原府的城门下方。

    “快开城门，我们乃是巡抚大人派出去的夜不收，我们有重要军情，赶紧开城门。”

    领头的夜不收骑着战马停在护城河边上，冲着城墙上的守军不停的大喊着。

    城头上伸出一颗脑袋，大声喊道：“今天的口令是什么，如今赵贼已经逼近，我们也不能轻而易举就将你们放进去。你们能回答上来我才敢将你们放进去，如果你们回答不上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领头的夜不收想都没想就开口喊道：“尽起太原百万兵，大破赵贼天下平！”

    “口令正确，是咱们的人，放下吊桥，将他们放进来。”

    城头上的那个守军将身子收回去，对着身后的士兵急忙道。

    片刻之后，护城河上面的吊桥被缓缓的放了下来，城门在这个时候也被打开。

    领头的夜不收率领着麾下人马，一甩手中的马鞭，朝着城墙中狂奔而去。

    没多长时间，夜不收领头就带着麾下的夜不收来到了巡抚衙门中。

    此时的巡抚衙门的大厅中站满了将领，这些将领基本上都是太原府中以及太原府周围县城的守军将领。

    现在的吴甡将他们集结起来，正安排着抵抗赵文的事情。

    “大人，紧急军情！”夜不收领头急忙冲进大厅，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吴甡大喊道。

    吴甡眉头一皱，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回大人，阳曲县城中的守军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下来，当赵贼派出兵马进攻的时候，只是一轮炮击，城墙上的守军就举着白旗、打开城门投降了。”

    “什么？一刻钟都没坚持下来，就直接投降了？”吴甡一听这话，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脸愤怒的怒吼道：“这群贪生怕死之辈，目无命令之徒，简直就是我大明朝的耻辱，简直就是耻辱。

    阳曲县城虽然比不上雁门关太原府这种城池，可也比寻常的县城强上太多。虽然我也没有奢求阳曲县能够档住赵贼多长时间，但我是万万没想到，城中剩余的守军竟然连抵抗都没有抵抗，就直接投降了。”

    吴甡站了起来，在大厅中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因为愤怒，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该死，真是该死，这些人真是该死。”吴甡喋喋不休的喝骂着。

    山西镇总兵陈德海站在一旁，阴沉着脸色对吴甡道：“巡抚大人，赵贼的实力厉害，手中的武器更是强大。

    尤其是他的火炮，数里之外就能准确的击中城墙，而且威力还非常的巨大，一炮下去，方圆十丈之内不留活口。

    就算打在城墙上，城墙的包砖在这种火炮的打击之下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阳曲县能投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德海在逃到太原府之后，身为巡抚的吴甡并没有将陈德海抓起来，而且还对陈德海颇为看重。

    毕竟陈德海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和赵文交过手的，对太原的防御有着很大的帮助。

    吴甡长出一口气，一脸的沮丧，“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不敢奢求阳曲县城中剩余的守军能够拼死抵抗，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些守军都是一些废物，竟然直接投降。”

    “大人，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咱们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守住太原府城。”太原府总兵李天贺穿着一身铁甲，坐在大厅侧方，急忙对着吴甡道。

    吴甡回过神来，看着李天贺，“现在城中一共有多少兵马？”

    “回大人，从您下命令开始收拢兵马到现在，城中一共收拢了一万兵马，按照您的意思，还一共招募了将近两万的青壮。”李天贺心中盘算了一会儿，随后说了起来。

    吴甡点点头，总共三万人守一座太原府，应该能守得住，就算守不住，也应该能多坚持一些时间。

    “可是，可是……”李天贺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犹豫起来，他看着吴甡，有些为难的张不开口。

    吴甡坐在主位上，问道：“可是什么？难道是你的人数有假吗？”

    “不不不，人数绝对没问题，人数绝对没有假。只不过是军中军饷已经三个月没有发了，这次又要抵抗赵贼，军中很多兄弟都嚷嚷着要发军饷。”李天贺犹豫了半天，终于将问题说了出来。

    吴甡惊讶的看着李天贺，“三个月都没发军饷了？你这个太原总兵是怎么当的？”

    “这也不是我的原因啊，朝廷拖欠军饷已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我就算是想发军饷，可我手中也没有钱啊。”李天贺一脸纠结的解释道。

    “现在找朝廷要军饷肯定是来不及了。可如果没有军饷的话，士兵定然不会出死力守城，这样一来，城池必然守不住。”吴甡捋着胡子琢磨了半天，随后看向坐在自己旁边下首位置的山西布政司王古博，“如今府库中还有多少银子。”

    王古博一脸苦涩的道：“回大人，最近这几年天气越来越干旱，各地的税收也越来越少，再加上每年都要兴修水利，修缮城墙，现在府库中所剩余的银子根本不够支付军饷的。

    一个士兵一个月按照一两五钱银子的军费来算，三个月就是四两五钱银子，一万士兵光是补足拖欠的军饷就需要四万五两银子。这还不算给招募而来的青壮的银子。

    可现在府库中只剩下五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根本就不够啊。”

    “五万两银子根本不够，这么点银子，仅仅只够支付拖欠的军饷，更别说让这些士兵死守城墙时花费的卖命钱了。”吴甡的脸色又纠结起来。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现在可不仅仅是一分钱，而是将近五万两银子的亏空，这还不带卖命钱，安家银以及用来激励士气的赏银。

    若是将这些东西都带上，再加上青壮，恐怕所需要的还要更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军饷，在强大的军队也有崩溃的那天。

    更何况现在的这些士兵也不是强大的士兵。

    这些士兵都是从附近县城以及太原府中拉来的卫所士兵，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要让他们拼命，不给银子，恐怕是不行的。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从阳曲县到太原府也就是四十多里将近五十里的路程。这么短的距离，就算速度再慢，一两个时辰绝对能到，赵贼撑死在阳曲县修整一天，最晚后天就能进逼太原府，咱们如果不能在这些时间中弄到银子，恐怕太原府也要守不住啊。”山西布政使王古博的脸上出现一丝忧虑。

    赵文攻破雁门关的时候，他还以为赵文想要攻打到太原府最起码也得一个月的时间，可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连半个月都不到，就已经兵临太原府城下。

    如果不尽快将军饷问题解决，到时候守城士兵无心守城，恐怕太原府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整个大厅中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一愁莫展，静静的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大厅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吴甡坐在椅子上，右手揉着额头，左手不停的捋着胡子，一脸的忧虑。

    “我看，只能向城中的士绅求助了，如果太原府不保，城中的这些士绅下场也不会好。传言赵文这厮最喜欢劫掠士绅，咱们给这些士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不定能将所需要的军费凑够。”吴甡看了大厅众人一眼，忽然开口道。

    李天贺有些迟疑的道：“大人，这样能行吗？这些人能平白无故的给咱们提供军费？而且这不是几十两几百两，而是几万两甚至是十几万两的银子啊。”

    “怎么能说是平白无故的给咱们提供银子？他们难道不是太原府的一员吗？太原府如果被攻破，他们还能落下好？太原府没了，他们就只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肥羊，到时候还不是被赵文这厮弄去。”吴甡反驳道。

    “大人，那晋王那里，咱们是不是也派人去一趟啊？”王古博忽然看向吴甡。

    吴甡点点头，“晋王乃是太原府的封蕃，首任晋王更是朝廷的九大塞王之一，晋王一脉自然有守土之责。但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到时候就由我亲自去一趟。”

    “办法就是这个办法，待会你们下去之后，就去城中，给城中所有的士绅捎一句话，就说今天晚上我要在巡抚衙门宴请诸位士绅。”

    “我等遵命！”大厅中的众人站了起来，冲着吴甡拱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吴甡长出一口气，忧虑的道：“但愿这些士绅都是心怀国家，明事理的人。”

    时间缓缓而过，在太阳落下西山，天色开始昏暗下来时，吴甡在巡抚衙门中摆了几十桌的宴席。

    说是宴席，可宴席上面的饭菜却都是一些白水煮豆腐。

    再过了没多长时间，城中的士绅联袂而来。

    “今天听闻巡抚大人宴请我等，我等不敢不给巡抚大人面子！”

    “是啊，巡抚大人可是太原府乃至整个山西地界的青天大老爷，今天巡抚大人宴请我们乃是看得起我们，我们必须要来捧这个场。”

    一众士绅走进巡抚衙门的前院就看到站在院子中，一脸笑容的吴甡。

    吴甡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身普通的圆领衫，一脸笑容的冲着来的这些人拱手示意。

    没多长时间，吴甡准备的那几十张桌子就被前来的士绅坐满。

    当他们围坐在桌子周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时，一个个的都有些傻眼了。

    只见桌子上摆放了十几个粗瓷大碗，碗中还都是一些寡淡见底的白水煮豆腐。

    这些士绅看着桌子上的白水煮豆腐，一时之间不知道吴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吴甡。

    这是宴席？在这些士绅的眼中，这些东西哪怕是自己家中的下人都不会吃，现在怎么还拿出招待？

    吴甡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径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可能诸位都很好奇，我既然是宴请大家，可我为什么只给大家提供白水住豆腐这样的饭菜。”吴甡指着自己桌子前方的一碗白水煮豆腐，声音不急不缓。

    “是啊，我们实在是不明白巡抚大人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没错，我们虽然也是读书人，可和巡抚大人这种两榜进士，翰林院，清流御史出身的人是不能相比的。大人此举定然另有深意，只是我等才疏学浅，不知道罢了。”

    一时之间，士绅的声音沸腾起来。

    吴甡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微微一笑，“诸位可知我大明朝开国太祖是何出身？”

    吴甡此言一出，下面的士绅更弄不懂吴甡的意思。

    太祖出身乃是天下都知道的，难道太祖的出身和今天的这些白水煮豆腐有什么关联不成？

    “太祖出身微末，但却有龙命，乃是九天神龙转世。自太祖起兵之后，太祖夙兴夜寐，筚路蓝缕，宵衣旰食，最后创建大明万里江山。”

    一个士绅看着吴甡，大声的喊了出来。

    吴甡点点头，赞道：“不错，太祖高皇帝确实出身微末，当年太祖起兵之际，连饭都吃不饱。

    可就算如此，还是创下了这不朽基业，太祖靠的是什么？靠的正是眼前的这些白水煮豆腐。现在你们还觉得这只是一些白水煮豆腐了吗？”

    吴甡顿了顿，又开口道：“诸位，你们觉得现在的朝廷和太祖起兵那时相比，究竟是哪一个条件好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现在的条件好啊。”

    吴甡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士绅接话道。

    吴甡道：“没错，现在确实要比太祖起兵那时好上太多。太祖起兵时，北有前元，南有张士诚、陈友谅。而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已经进驻阳曲县的赵文反贼。

    如今赵贼已经进驻阳曲县，距离太原府不到五十里的距离，顷刻之间就能兵临太原城下。”

    “什么？怎么这快？赵贼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攻打到阳曲县城了？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这几天就要兵临太原府城下了。”

    “这个赵贼的速度还真是快，以前还只是以为这个赵贼只是普通的军户，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本事。”

    “这该怎么办？一到进攻太原府，我家在城外那几百亩水田岂不是就毁了？这该如何是好？”

    这些士绅们在听到吴甡这个最新的消息时，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吴甡看着士绅的反应，开口道：“诸位，如今这个场面，你们以为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这还用说吗？直接打，将赵文反贼打回宣镇去，让他好好的去当他的军户。”

    “没错，将赵文打回去。”

    “打回去！”

    一时间，下方的士绅全都群雄激昂起来。

    吴甡看到这里，心中不由的放心不少，看样子，今天应该能从这些士绅手中募集到所需要的银两。

    “可如今咱们的将士人困马乏，身上连遮身之布都没有，诸位觉得应该怎么办？”吴甡问道。

    “怎么办？当然是奏请朝廷，让朝廷拨付军饷。”

    “可现在赵贼已经逼近太原府，京城又太过遥远，时间来不及，这又该如何？”

    “那就将府库中的存银全部拿出来，分发下去。”

    “可是府库中的存银不够，这又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