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刚入冬没几天气温就低到了零下十几二十度，同样的一片天地，这会儿比后世冷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出门就要全副武装，除了眼睛都要捂上的，严寒下什么都要冻住，睫毛上都要结一层白霜的。 这还只是小意思，施愫愫记忆里都有，等后面三九寒天的时候，零下三十几靠近四十度，走在外面分分钟给你冻哭的节奏。 而这样的酷寒天气下，踩着厚雪回家，家里暖融融的，还有热乎乎的可口饭菜等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这就是北方冬日最简单动人的幸福。 外面再说什么传什么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暖气给的虽达不到后世冬天屋里穿短袖衣裤的程度，但在屋里只穿一件毛衣就行，再不用外头厚棉衣棉裤，回家还要薄棉衣裤接着套了。 回家能轻装呆着，也不用缩手缩脚了，已经是往年没有的温暖舒展了。 施家人很满足，也很惜福。 就是施愫愫这个享受过高质量生活的，也觉着已经够好了。 在暖气不普及的时代能住在暖气屋，好日子都是比出来的，想想施家往年烧柴过冬的日子，再知足没有了。 邵征和小姚安楼上楼下乱窜，穿着毛衣都嫌热，一入冬就要感冒的小姚安这回一直活蹦乱跳的，姚立民喜在心里，干起活来就更卖力了。 整个院子就是天然大冰箱，下雪后，施彦铭带着姐夫和妹夫一起包了包子，豆包，饺子，装了好几面袋子，在院子里挖了个大雪坑，都给冻到了里面。 三个人又去林子里坑了好些兔子山鸡和鹌鹑，捞了好几桶的大白鱼，回来给处理干净后也都扔到了雪坑里。 这还只是冻货，北方住着又怎能没有储藏保鲜的大地窖呢。 冬天要存萝卜白菜这些，家家都要挖地窖的。 小二楼原来就有地窖，只是有点小，想舒服地猫个肥冬，当然要多存东西了。 施常青就是会挖地窖的好手，他带着儿子女婿，四个人忙活一天，给小二楼的地窖扩了一倍不止。 等一家子搬过来，大院里人看着这边搬完了被褥家当，给萝卜白菜都入了窖，竟还没完事儿，开始今天两筐冻梨，明天三筐冻柿子地往家搬，还有成麻袋往回装的瓜子花生。 这还只是能看见的，平时施家人还不少零零散散地往家拎东西，那些根本就没数。 只见邵征上个学，书包里常装的那样新奇的点心就不说了，大冬天的他还有新鲜苹果和桔子吃，这在北方可太稀罕了。 不过想想人家里来自燕城的包裹就没断过，每次都是老大一包，又是那样的人家，弄来点啥也不稀奇了。 不过这个可是误会了，苹果和桔子在燕城也不好弄，叶家和顾家每月会有分配的定量，可那点儿就是省下邮过来也没啥意思，顶多尝几口鲜就没了。 魏锦云开始还真想给都邮过来，施愫愫赶紧让叶开打电话回去制止了，说这边有渠道弄来吃，让魏锦云那边也留点东西顾到自己。 那边魏锦云确定这边真有鲜水果吃后，也就不再坚持了。 十天半个月就能接到儿子电话，母子俩能心平气和地聊几句家常，魏锦云不知道有多满足，自然是儿子儿媳说啥是啥。 而这一切都是从她真心待儿媳妇开始转变的，对施愫愫这个儿媳，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和感激。 又有顾濯和顾岚支持，家里得了好东西，她都是一点不可惜地想先紧着这边。 魏锦云这头转变了，叶开自然也回转了，有什么事也都会同她通气儿，再不是他原来啥事都别烦过来的霸王脾气了。 这边撂了电话，想到老父和小弟也是差不多的作派，又给那边挂了电话。 得亏他打了，那边叶行正装着包裹，里面就有苹果和桔子，怕路上冻住了，想着是不是要包裹一层防冻的呢。 知道这边不缺苹果和桔子吃，叶行也不啰嗦，笑说那他正好留着自己吃，重新装了包裹。 他不似魏锦云还要小心翼翼的，他从开始就表现出对叶开的无比亲近，才十五岁的少年，满满都是对兄长的纯稚向往，和小孩子叶开也冷不下脸来。 还有顾岚那里也是，她倒不找叶开，却三不五时给施愫愫写信，有啥事都说想听听嫂子意见，对着这么两个弟妹，叶开对他们比对叶千里和魏锦云都要宽容许多。 前头魏锦云问他过年回不回去时，叶开还端着说要等排假看看，等叶行喊着“哥你过年回来呗”时，叶开就有些拒绝不了，改口说尽量回去。 等顾岚也写信过来问，施愫愫找叶开商量时，他就搂着她说是要回去的。 现在家里储备空前的丰足，想吃啥往雪坑了一拔拉，再地窖里拿一圈，真是要啥有啥。 这时候就能看出一个货车司机搞货的能力有多强大了，家里的苹果桔子这些就是罗大哥给搞来的。 可说除了燕城寄来的那些特供品弄不来，剩下的罗大哥都能弄来。 有了罗大哥这个供货渠道，施家最不差的就是钱，又舍得花，家里就连海货干货都备了不少，关起门来过得就是外人无从想像的富足日子。 罗大哥和关大姐对这边不藏私，施家这边也不含糊，再坑了兔子山鸡，捞了大白鱼也都会给他们拿一份儿。 知道这都是黑塔领着在深山老林里得的，轻易不该给外人知道的，这是比给肉吃还难得的情谊，罗大哥和关大姐又怎么会不知道。 彼此互相念着，两边真的处成了有事共进退的一体，有什么好的都会互通有无。 这不听说施愫愫过年要和叶开回燕城，罗大哥和关大姐就开始留心收攒好东西，想等施愫愫去的时候给她带着充门面，务必要她震撼有排面的登婆家门才行。 施愫愫要笑死，拦住说不用，可有施常青和阮静秋支持，罗大哥和关大姐还更来劲儿了。 施愫愫都能想象自己到燕城时的暴发户式的登场会有多么闪亮了。 外面又开始飘雪，一家子围炉吃了顿火锅，饭后临窗赏着夜幕下的雪景，幸福指数直线上扬。 这边姚立民喊着该学习了，学习小组四人加上编外陪读人员叶开一起应好，准备往书房去。 邵征忽然别别扭扭地过来，站到施愫愫和叶开中间，想说啥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小模样。 这是怎么了？邵征一直都是话痨属性，就是刚被捡回施家时，他都没整过这出儿。 “咋又来了娘叽叽的？谁还能堵住你的嘴，真是新鲜了。”叶开给他提溜到腿边儿。 这边他大姨大姨夫和舅舅又都坐了下来，都等着他往下说呢。 邵征有些烦恼，他就是想悄悄问的，这咋都围观上了？ 憋到现在对他已是极限，再等不得了，只得吞吞吐吐问了，“小姨，就是吧……你是为了我……才不想生……小弟弟小妹妹的吗？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保证会做最好的大哥的。” 给屋里人都问愣了，邵征一直都是阳光开朗小男孩的样子，也从没有自己是外来的想法，家里还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顾虑。 施愫愫给他搂过来，让他在自己和叶开中间坐好，“不是呀，小姨只是还没有生小孩子的想法而已。” 邵征脸上明显轻松多了，“小姨你要生弟弟妹妹了，我帮你带他们呀，那会儿我肯定什么活儿都能干了，到时你还过现在这样的舒服日子就行。” 施愫愫就有些心疼，揉着他脑袋，“傻瓜，你多大了都是小姨的宝贝儿，就算小姨真生了孩子，他们也要靠你后面的，你只要快乐健康做你爸和小姨的孩子就行，别的都不用多想。” 第88章 邵征的话却提醒了叶开, 他觉着得把话说到前头，不然将来父子纷争就不好了, “邵征我跟你说，你小姨不生你就是咱家的独苗，平时管好自己和小姚安就行了，当然你想帮干活我也不会拒绝。 她要生呢，弟弟就给你和小姚安带，要是妹妹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爸我自己带，且轮不到你。” 想到软软香香的妹妹，邵征寸步不让, “爸你有点自知之明吧，就是妹妹才不能给你带呢, 这可不是带队伍, 你也只会带出鲁伯伯他们那样的糙汉，你再给我妹妹带成个霸王花, 看我小姨不休了你！” 叶开做势要揍他，“我还天天带你了，你成糙汉了吗？” 这阵子功夫没白练, 邵征手脚更灵便了, 闪身躲过。 嘴上也没歇着, “老爸，那不都是小姨给我薰陶培养的吗，要是单跟着你，我指定要多糙有多糙呢, 你别没数了。” 看着父子叫板，越说越没样了, 施彦铭先忍不住噗嗤笑开，后面一家子都跟着笑得前仰后合的。 得了，能这么快就把话题跑偏，根本不用担心邵征还能装住啥心事了，这孩子好着呢。 之前会那么问，估计是有人跟他说什么了。 施愫愫不想看两人来回扯皮没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打住，我还没准备生呢，你俩这是变相催生么？” 这锅扣上罪名就大了，两人都是急速摇头，又争相开始表白。 叶开：“媳妇儿哪能呢，不都说好了随你生不生吗。都怪邵征乱说，我是被他带偏的。” 记着小崽子刚说的等着被休的话，他给自己洗白还不忘坑儿子，确实是一点不惨假的塑料父子情。 邵征朝他爸翻了下眼皮，换到施愫愫这里就是大大的笑脸，“小姨，我那不是展望下未来么，一不小心就展望过头了。 反正小姨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双手加双脚支持的哦，你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邵征眨巴着长睫毛，用力的卖萌加撒娇，这两招使出来，除了叶开，家里没谁能扛得住。 施愫愫又拉着他细细问了，果然是有人说什么了。 是谷大嫂拉着他问，问是不是叶开为了不委屈他，不叫施愫愫生孩子的。 邵征记性也好，一下记起以前父子俩确实聊过这个话题，叶开说过他娶媳妇就等于邵征多了后妈，让别提这茬事儿了等等。 虽然那时是叶开还没想娶施愫愫的时候，可小孩子毕竟想不了那么全面，邵征就担心是不是老爸和小姨结婚时两人做了约法三章。 虽然叶开对施愫愫好得都没原则了，可邵征也知道叶开和他亲爹可是生死相托的过命交情，若是为不委屈故人之子，他就脑子进水了呢？ 邵征这不就越想越多，不问出来他都没法愉快地玩耍了。 还好老爸脑子是正常的，邵征可知道小姨是最不能容人错待的，到时给他爸小账本攒多了，休夫时她绝对不会手软的。 邵征最怕那样了，到时他是跟小姨还是选老爸呀，只想想就是不能面对的。 所以他绝不能让家散了，老爸做不好的，他就查漏补缺给顶上，一定要小姨一点烦心事没有才行。 施愫愫挺烦谷大嫂，虽说她找邵征说事儿可能是出于好意，可有事你找大人问，你找孩子说这些算怎么回事儿。 还好邵征是个有事都和家里说的，要换了心思深的孩子，这都容易留下心里阴影了。 等下班时在院里遇到，施愫愫特意过去跟她说了，让她别跟孩子说大人话。 谷大嫂点头应着好，却一点没自觉有错，甚至还带了邀功的意思，“小施同志你是不知道啊，男同志对战友才是贴心贴肺的好，那真是什么都敢应承的，我是吃了大苦头的，这不就怕你家叶团也是这样的，到时你没个自己的亲孩子，一辈子可就只能为别人忙活了。 我找邵征也是想着让他说出来，叶团听了也不好怪你，你俩回头还是和和美美过日子。” 你跟眼里只有丁点世界的人能说清什么？谷大嫂这样的满心满眼就是家里那点事儿，男人啥时候涨工资，啥时候升迁，家里儿女的工作婚嫁这些。 女人结婚会不想生孩子？这在谷大嫂就是不可理解，在她只会认为是你生不了在找借口呢。 谷麦穗和施愫愫前后脚进的大院儿，老远看见就知要不好，小跑着过来正好听了个全，她一把拽着还想抓着施愫愫继续说的谷大嫂，“我们厂长什么水平，用你一个学都没上过的乱指点？说出去要笑掉别人大牙了好吧，咱赶紧回家吧。” 上了一个月班儿，又天天捧着书学习，谷麦穗已不是当初羞怯自卑的姑娘，再不是谷大嫂说啥是啥的唯诺顺从了。 谷大嫂显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变化，一把拍开她，“你懂个屁，你妈我过日子攒的经验就能教施同志，这和学问水平可关不着。” 遇上白目的，施愫愫也不想惯着。 “我妈都没说拿经验教我这样那样的，谷大嫂还是省省吧。” 谷大嫂卡在那儿有些挂不住，施愫愫明显是说自己有爹有妈的，她这样是多管闲事了。 边上路过的孙副团长家属笑着插了一嘴，“谷家的，等你家几个孩子有小施家三姊妹的成就，你再跟谁说你的经验保证都愿意听，现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