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到取字的年纪,萧松烈便已名传天下,即便后来先帝为他取字存韧,可世人却只记住了他的名。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杨芸娘一阵懊恼。 “不怪你,镇北军有一半人姓萧,大多数是尊崇萧将军自愿改姓追随,仅凭一个姓氏,谁敢乱猜。” 主要是他们不敢想,大将军会亲自上门吊唁,甚至操持了大勇的葬礼。 从萧大人是大将军的冲击中回神,杨芸娘不由发愁,“如果是大将军,我倒不担心了,可我放心不下宁宁啊。” 戈安又如何能放得下心,不过是屈于现实的迫不得已。 杨芸娘怀有身孕,再有一个月不到的样子要生了,不可能立刻动身去京城,戈安亦不放心丢下即将生产的妻子远行。 且他在隔壁上青县县令手下当幕僚,如今正值春耕农忙,他要随县令去下辖村镇劝课农桑,教化百姓,实在分身乏术。 戈安思来想去,将戈宁托付给萧大将军是最稳妥的。 戈安,“大将军甚觉歉疚,他已向我承诺,会请太医为宁宁医治,太医治不好就请御医,御医治不好,他会以将军府的名义广邀名医。” “是了,有大将军在,请太医御医都不在话下,宁宁的脑袋一定能治好。”杨芸娘思忖片刻,喃喃道:“去京城好啊,留在这里,白老爷指不定要折腾点事。” 杨芸娘越想越觉得这么安排最好不过。 戈安心下一松,又道:“等这边事了咱们就去京城,不会太久的。” 一边是即将生产的妻子和繁忙的公务,一边是受伤急需医治的妹妹,戈安真真是愁死了,好在有萧松烈。 戈安刚生出几分感激庆幸,转念一想,戈宁遭此劫难可是受了萧松烈的连累,什么感激什么庆幸,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去告知萧将军,芸娘,你留下为宁宁收拾衣物。” “这……现在就要走吗?他们一群汉子,怎么照顾宁宁啊?对了,还有过所,宁宁这样怎么办过所啊?” 杨芸娘没想到这么快,手足无措。 戈安忽的刹住脚步,他根本没想到这些。 “戈夫人不必担忧,义父已命人去备马车,现下出发,明日午时能与大军汇合,军队里有随行出征的太医,好几百人呢,更有医妇可以贴身照顾婶婶。” 恰好卫嘉言路过,见杨芸娘问得细致,料想戈家大哥不知晓这些细枝末节,索性上前为杨芸娘解惑。 顿了顿,他又道:“成叔取了义父名帖前往福林县县衙,等户房盖了章,方家坪的里正绝不敢推脱为难。” 杨芸娘愣了愣,看一眼还没来得及去和大将军回话的戈安,干巴巴的附和一句,“大将军……真真是雷厉风行啊。”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情况紧急,提前备着准没错。” 卫嘉言听出言下之意,神情尴尬的描补几句。 见他们行事稳妥,思虑周全,杨芸娘更多的是放心,便不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我去收拾东西。” 她抬脚往歇房走,没走两步似是想起什么,犹豫一会折了回来。 杨芸娘掏出鼓囊囊的荷包,鬼祟张望一圈后,一股脑地塞给卫嘉言。 “卫小郎君,宁宁没出过远门,去了京城怕是不自在,她又不认得人,万一遭人哄骗……还望你多多关照些。” 杨芸娘头一回贿赂人,圆润脸蛋一片涨红,话都说不利索。 趁卫嘉言愣神,杨芸娘塞完荷包赶忙回了歇房。 卫嘉言亦是头一回收到贿赂,呆了片刻,正要追上去,想到自己还了东西怕是让戈夫人不安心。 “罢了,我且先收下,等婶婶醒了给婶婶也一样。” 这么想着,卫嘉言收好荷包,转身回到棚子里继续为马儿准备草料。 杨芸娘手脚麻利的在歇房里来回转,小半天工夫就收拾出一个大包袱。 她担心路上颠簸,又在马车里多垫了两床棉被,等杨芸娘准备齐全,想不到要再添些什么的时候,院外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成大带着过所回来了。 杨芸娘恍惚一瞬,这才真切意识到戈宁要去京城了,在她照顾不到的陌生地方生活。 杨芸娘强忍不舍之情,唤来丈夫把戈宁抱上马车。 一盏茶的工夫,一切准备妥当。 戈安深深地看一眼萧松烈一行人,缓步走到萧松烈面前,躬身作揖,语气无比郑重。 “我妹子……拜托萧将军了。” 萧松烈扶起戈安,同样郑重的回他:“弟妹的伤全是我之过,我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萧松烈递去一封信函。 “待戈兄事了,可凭此信前往京城平康坊寻我。” 戈安接过信函,收入袖中,再次作揖。 简略的交谈结束,萧松烈翻身上马,鞭子一抽,胯下骏马嘶鸣着向山下奔腾。 一时间,车轮滚滚,马蹄飞踏。 戈安在原地伫立许久,天色渐暗才回过神,幽幽一叹,转身回了院子。 如卫嘉言所说,前一日傍晚出发,第二日午时刚过一刻,他们便与归朝的大军在云州城外的驻扎地汇合。 卫嘉言不等萧松烈吩咐,直奔伤兵营,请来了数位太医会诊。 随军出征的太医有三百之多,然而他们都是擅长刀剑伤的疡医,于脑疾并无多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