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此话一出,另一侧席位上的年轻官员站起身,嗤笑道:“魏大人,陛下哪里有什么君后,不过是个因妒被废的废后,他的死冲撞了陛下的生辰,陛下未曾怪罪,已是开恩,你现在为废后说话,莫不是与江家勾结,才心生不忍?”

    魏尚书浑浊的眸子穿过江照雪的魂体,瞥了那朝中新晋的郎中,摇了摇头,兀自走到江照雪身旁,跪下,“陛下,臣自知忠言逆耳,可陛下与君后相伴八年,就算君后有错,难道陛下竟连一丝情分都不肯顾念么?天下百姓,又该如何看待陛下?!”

    年轻官员冷笑:“那江家本就是自寻死路,这些年陛下专宠君后,还不够念及情分?魏大人非要在陛下生辰宴上提这么晦气的事,心里效忠的,是陛下,还是君后和江家啊?”

    “陛下——”

    魏尚书还要说什么,龙椅上看不清神情的帝王蓦然摔了手里的酒杯,"都给朕闭嘴!"

    殿中丝竹之音骤停,群臣跪了一地。

    “魏尚书,你既在朕的宴会上待不下去,那就给朕滚出宫去,朕也不想看你。”萧濯冷漠的声音响彻大殿,“还有和他一样想法的,一并给朕滚!”

    陆陆续续站起来两个人微言轻的年轻言官,在帝王阴鸷的目光下抖抖簌簌扶起魏尚书,退出了金銮殿。

    宴会继续。

    那名年轻官员自觉自己说对了话,又端起酒杯,堆起笑朝天子敬酒,“陛下息怒,魏尚书只是不胜酒力,昏了头,陛下不必与他置气。”

    萧濯并未端就在手边的酒,十二旒下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不沾任何情绪,却莫名让年轻官员脊背阵阵发凉。

    “陛下,这是臣特意准备的葡萄酒,您尝尝罢?”被这样的眼神睥睨,他已经生了惧意,却又骑虎难下,只好命一侧的侍从将准备已久的酒呈上去,让太监验完毒,替陛下倒上。

    听说天子钟爱葡萄酒,他只好以此为台阶,希望帝王能赏脸让他下台。

    被晾了半晌,当他以为萧濯不会理会他时,又见天子随意将杯中的葡萄酒泼到地上,淡淡道:“喜欢葡萄酒的不是朕,是君后。”

    年轻官员面色一僵,尚未想好要如何应付,萧濯又散漫补了一句,“他败了朕的兴致,无常。”

    骁翎卫统领于天子身侧出列,“陛下?”

    “把他拖下去,砍了。”

    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就被无常堵住嘴拖离了金銮殿。

    好好的宴会见了血腥,众人如坐针毡,都开始祈祷宴会早些结束。

    却无人发觉,金銮殿的门,早已锁死。

    第92章 你把阿雪给我,我就回北境

    江照雪走到了萧濯面前。

    恰逢这时,黑白从后殿走出来,低头在萧濯耳边汇报,“陛下,鳖已入翁,宫门已锁,端王还有一个时辰,便能抵达金銮殿。”

    江照雪记得,在他死之前,端王都在封地雍州安分待着,前后不过三日,竟已无声无息潜入了皇宫。

    可从雍州到上云京,需经七州关卡,可见萧霁的势力早已蔓延至何等地步。

    一个时辰后,金銮殿的门被人从外暴力破开,萧霁温和含笑的声音由远及近,“陛下以为,锁了门便守住金銮殿,和您身下的皇位么?”

    在群臣惊愕的目光下,端王萧霁着一袭明黄蟒袍不疾不徐走入大殿,而他身侧跟着的,赫然是神情轻蔑的萧昭,与作南疆女子打扮的海棠姑娘。

    “端王不是在雍州么?为何会——”“这是……要造反逼宫啊!”

    群臣纷纷退至两侧,反倒像是给反贼让了一条路。

    萧濯依旧坐在龙椅上,淡淡道:“萧霁,朕这些年,待你不薄。”

    “陛下待江家也不薄,最后不还是赶尽杀绝。”萧霁笑了笑,指腹抚摸着手中的长剑,“臣在雍州,实在惶恐啊。”

    “皇叔何必与他废话。”萧昭冷笑一声,剑尖直指天子,“今日就杀了他,替王妃与江家报仇!”

    萧濯身侧,江照雪用力攥紧了手。

    造反,竟还敢打着他阿姐与江家的名义。

    萧濯用他的命做局,若还因此输了才重生,待他醒了,定要将萧濯的身体送去乱葬岗喂野狗。

    “陛下,臣不似您这般狠心,只要你愿意写下退位诏书,臣不会对您赶尽杀绝的。”萧霁温声道。

    “就凭你带来的这些杂碎么?”萧濯轻嗤一声。

    “杂碎?”萧霁无奈摇头,“要取上云京,这些已经够了。”

    “是么。”萧濯懒懒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指腹摩挲着空酒杯上繁复的纹路。

    话音刚落,地面忽而震颤起来,似有铁蹄踏破宫道,如潮水般汹涌奔来。

    “这是……”萧昭面色骤变,咬牙道,“皇叔,这好像是西北军!”

    “怕什么。”海棠冷哼,双手抱胸,“又不是云有行,你觉得你皇叔应付不了么?”

    “谁不知道云有行和江照雪的情谊,不可能抛下北境安危亲自来帮他的!”

    江照雪转头瞥了眼萧濯骤然沉下去的脸色,便知晓海棠说的不错。

    但她也忽视了一点。

    云有行不会帮萧濯巩固皇位,因为于他而言,谁当皇帝都无区别,他心中只有北境。

    但江照雪的尸体无人收殓,传言被帝王随意丢到了废弃的宫殿中,届时便要一卷草席丢了,云有行绝对不会作势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