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先生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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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接受那个她一直都可以住在这里的邀请。 也没有机会一直拥有那个带着秋千架的玫瑰花园。 两人之间有一些沉默。 钟鸣声带着俗世的厚重响起。 他最后才出声问她:“什么时候出发呢。” “我买了三天后的车票。”她诚实地说到,“谢谢您对我的所有照顾,所以这对手串,我想送给您。” 她说完后,耳边依旧听到那滚来滚去的露水又滴落在荷塘里的声音,那象征了他们之间又一阵无声的沉默。 他终于是抬手,但是只是从她的掌心里拿走了一串的菩提。 他当着她的面带上,那白青玉渐变色的菩提串就跟原本就应该长在他手腕上一样合适。 他五官本来就儒雅清冷,佛珠一戴,更像是不念尘缘的人了。 “留个纪念。”偏偏这样不念尘缘的人留给了她一串,却不忍让人拒绝。 佟闻漓怔怔地看着她手心里剩余的一串。 他一定不知道这里面的含义。 “山顶上的庙宇供奉的那个菩萨,当地人求学求前途最是灵验,既然来了,不如去拜拜,好保佑你往后学业顺遂,前途远大。”他建议到。 学业顺遂,前途远大。 “好。”她应下来,想起刚刚在大殿上的为难,又有些犹豫,应完之后却未再有动作了。 “怎么了?”前面的人见她没有跟上来,停下来等她。 她张了张干燥的嘴,为难道:“先生,我不懂怎么拜佛上香,怕行为粗陋,惹得神明笑话。” 她这点纠结看上去倒是真的。 他清晨在菩提树下看到她拿着三柱焚香不知所措。 “不难,你跟着我。”他轻声解围到。 于是她就真的跟在他身后。 众生跪拜的大殿上,唯有他们两个,能够踩着一步比一步高的台阶走到那山顶本修缮闭馆的神寺。 山间雾气从他们周身散开,就连那浑厚悠扬的钟鸣声,也匍匐在他们脚下。 登顶而拜的时候,她学着他的样子焚香、叩拜、驻足。 他双手合十,叩置于心,潜心而默。 他手上还有那串相思菩提在青烟弥散的宝殿前若影若现。 她偷看他侧脸。 梵音阵阵中,她余光瞥到身后的沧海桑田,忽然想到那一句“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1) 她听说,菩提相思串不能乱带。 亦听说,佛不渡缘分浅薄的人。 梵文诵经中,她没求前途,没求富贵,亦不敢求姻缘。 第26章 生长(一更) 从山顶寺庙下来, 先生本该去参加那电影公司的庆功宴,但他好像没有要去的意思,途中就安排助理让奈婶晚上找那中餐大厨回家里做饭。 从山顶下来后, 他让司机分车送了佟闻漓回家。钻进车里分别之前,佟闻漓问道:“先生,晚上是要请什么贵宾回庄园用餐吗?” 她的本意是那长餐桌上的花样还没有换, 如果是贵宾,样式要大方些才好。 他手还扶着要给她关上的门, 看她依旧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不由地把原先搭在车门放下, 站在那儿对她说:“傻丫头,给你送别。” 给她送别吗? 他说完之后就要关门,佟闻漓话还没说完,于是下意识抓住要走的他的衬衫衣角。 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她抓着他衣衫的手。 她连忙放开, 解释道:“我是想问, 是会来很多人吗?” 她见他重视,又觉得庄园出入都不是寻常之辈, 不管是什么明目的派对总有许许多多的各式各样的人来进出恭贺。她不会应付那样的场面,哪怕是以她的送别宴的名头。 他摇了摇头,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傻阿漓,就我们两个。” “可是您今天不是约好了和lyrisa小姐他们……” 佟闻漓在来时的路上就听到先生答应出席lyrisa他们的电影庆功宴的。 “我明日要去欧洲, 你走那日, 我不能去送你。” 原来是这样。 佟闻漓担心因为自己耽误他本来定好的事, 于是她摇摇头, “先生,没关系的, 您忙您的,我……” “不顾是在西贡还是在中国,升学送别……别家都会操办的,没道理到我们这儿倒丢了个仪式,你在西贡又没有其他的长辈亲人,好在我长你几岁,照看你一段时间,这送别宴上我叮嘱你几句,总还是够的。” 他竟然记得升学送别宴。 出去读书的孩子离开之前,家中长辈会极为看重的准备一顿离别的晚餐,餐桌上长辈敦敦教诲,晚辈受教聆听,儿行千里母担忧,说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也还会有那样的送别的。 佟闻漓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你先回去,想吃什么让那个大厨做,听说他做的那个梅子小排和水晶虾饺都不错,你不是爱吃吗。外头总说他是西贡的中餐的第一金字招牌,晚上你尝尝看是不是吹的。” 他还有其他的事,要晚一些才回来。 佟闻漓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车子启动,她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车窗外。 她承认,她在那一瞬间,竟然有那么一些不想离开。 * 那西贡的大厨没有吹牛。 他的广东菜做的一个比一个地道,甚至连糖水都做得跟记忆中的老广式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后,先生在约定的时间前回来了。 庄园里的灯慢慢地都亮起来,藏匿在高大的热带植物后面,像是罕见的萤火虫。 长长的方桌上,佟闻漓坐在他的右手边。 佟闻漓很少见到先生在家用餐,更别说两个人一起吃中餐了。 她以为在法国长大的他不会用筷子,可事实是他很娴熟。 “您的筷子用的很好。”佟闻漓说到。 先生换公筷给她夹了个虾饺,没跟她讨论筷子的事,而是安排道:“我去法国的这段时间,老林会留在西贡,让他开车送你到河内。” “不用了先生,我买了车票的。” “没说车票一旦出售就不让退换的。”他坚持到。 “您不是说这是我的送别餐吗?” 他停下筷子,不置可否,像是等她继续说。 “送别餐的意义就是从此以后要成为一个大人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主了。” “你说的那是成人宴。”他纠正她。 她没管他,把碗里的那个虾饺往嘴里送,继续说道:“总之,就是一个人要有不依靠家里的独立能力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自己会怎么去河内。” 她嘴里塞着半个虾饺腮帮子鼓鼓地说到:“去了河内后,我总不能往后天天都有司机送吧。” 他像是完全没在听,又用公筷夹了一个虾饺,放在她面前。 她刚嘴里嚼着一个呢,一看碗里又来一个,有些不满地嘟囔:“先生……” 他这才放下筷子,盯着她,慢悠悠地说到:“所以你也知道,往后都不再会有这样的机会让老林送你了。” 她咀嚼的动作愣住。 是哦,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那腮帮子后知后觉地依旧机械的吞咽。 过了几秒,她笑笑,也学着他,用公筷夹了个虾饺,递到他的碗里,“行,那麻烦老林伯伯送我去河内。” 他微微一愣,这之后,笑了,收下。 “去了河内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那笔钱够我大学期间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了,我没什么别的打算,跟所有人一样,只需要安心求学就可以。” 她说完后,放下筷子,庄重地说一声:“先生,谢谢您。” “谢什么?”他抬眼,“不用谢我,倒是我,应该对你说一句抱歉,你父亲总归是在我的船队里出的事。” 所以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补偿对吧。 “总之,还是要谢谢您。”她没精力再去分析那些奇怪的情绪了,离别之际她只想说声谢谢,“不只是钱的事情,还有别的。” 坐在对面的男人抬头,见她依旧一脸诚恳。 “我听奈婶说庄园里的玫瑰都是你修剪照顾的,还有那些花艺装饰,你可倒贴了不少钱。”他摇摇头,“小奸商做成大冤种,我看你,以后还是别经商了,容易亏。” 她挑着眉毛点点头:“很好,我已经接受你的建议了,我弃商从文了现在。” “哦?从的是什么文?” 他这意思应该在问她大学去学什么。 说到这个,她有些扭捏。 “嗯?”他重复了一下,拿过一旁的湿巾擦拭手,“学什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