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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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可笑! “陛下,八百里加急,北方战事失利,我军节节败退,粮草告急……” 通报的士兵尚未换下坚硬的盔甲,只胡乱套了件白色的丧服,便急不可耐地冲进了太和殿,“陛下,军情紧要,万万不可耽误啊!” “陛下,请支援前线!” 不待祁峟反应过来,那年轻的、不知名的、面黄肌瘦的凄苦的士兵便恭敬拜了下去,对着枣红色团龙纹棺木,一下接着一下,脑袋重重叩在地上。 沉闷的叩头声,让人没由来心里发堵。 战事告急啊。 祁峟双手背负,静静倾听传信士兵的口述。 按大祁皇朝的律令,武将士兵不卸甲不得面见龙颜、不得踏入太和殿、雍和殿半步,违者斩立决。 但祁峟是个不怕死的奇葩,登基第一天,便废除了这项持续数百年的祖训。原因倒也简单,大祁北部烽火连天,战乱无休无止。祁峟是个喜欢凑乐子、对军事迷之上心的神人,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情报,他甚至愿意御驾出征!区区一两条祖训,废除就废除了,何足挂齿。 “陛下,前线士兵,饿死者众。狄人凶狠残暴,一把火烧了我方粮草,又强取民脂民膏。陛下,边境告急,士兵危矣,百姓危矣。” 传信的士兵涕泪交加,真情实感的哭诉声让祁峟头皮发麻。 他浑不知规矩为何物地跳上先帝棺木,坐在敞开口的棺木边缘,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思考人生。 他,祁峟,大祁王朝的现任皇帝。 经历过二废二立的戾太子殿下。 他的父皇,武功不显,战事接连失利。 他的父皇,财富不足,国库私库俱空。 他的父皇,文治寡乏,实干之臣少,空谈之臣多。 他继承的政治遗产:亏空败落的国家财政+贪污腐败官官相护、张口仁义闭口道德的朝堂大臣+战败割地缩边1\\3的疆土+云集响应的农民起义+虎视眈眈皇位的七贤弟八贤弟+手握重权的外戚内宦+…… 嗯,这般算下来,他怎么不算负翁呢? 他的父皇,怎么不算一无是处呢? 第2章 富翁如我 “陛下,前线危急,请求支援。” 形容悲惨的士兵持续不断地叩头,蜡黄的额头上血迹斑驳,“陛下,前线士兵,都是您的同胞,都是您的臣民。” “盛小将军身先士卒,战死疆场。” “身负重伤的窦校尉,抱着他年幼的女儿巡防守城,被狄人射杀于弓箭之下。” “炊事兵赵氏,轻骑兵越氏,,,他们都,,他们都死了。” “狄人的战马威风堂堂,狄人的刀枪锐利无比,狄人的铠甲坚不可摧。” “狄人这样厉害,我们的同胞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们,我们,我们的士兵没有退缩,很多人都死了。” “活着的人,很快也要死了。” “陛下!” “三思!” 通信兵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真切的忧虑和悲哀,祁峟立时就摆正了身子,吊儿郎当翘着的大腿也不再悠闲晃动,而是重重垂落在侧。他沉闷的弯腰,俯首,直视通信兵布满泪水与血丝的眼睛。 那是一双憔悴的、泛黄的、浑浊的、垂垂老矣的眼睛。 明明他的主人不过双十年华,正是儿郎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此言当真?” 祁峟一字一顿、重重道。 “千真万确。” 通信兵信誓旦旦,“我方伤亡惨重,损失十之八九,狄人损失,不足三成。” “重伤濒死的战士,可有药物救助?” “没有。” “也是,填饱肚子的粮草尚且匮乏,况且药物,况且药物。” 祁峟闷声闷气道。 他矫健地跃下棺木,绕着太和殿的灵堂来来回回的踱步,神情焦躁至极,肉眼可见的暴躁与不耐。 伺候在旁的宫人们俱是屏气凝神,生怕触了陛下的霉头。 谁人不知道大祁皇朝的祁峟陛下,最是忌讳军事失利。 “陛下,时间紧迫,军情险要!” 也只有出身乡野,自战场中走来的通信兵,敢逆着祁峟的逆鳞,冒死请命。 “孤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祁峟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宫女秋月将人带下去好好梳洗伺候,但不知想到了何事,忙补充道:“将人送至雍和殿东偏殿,孤要亲自犒赏他。” 雍和殿,太子寝宫,祁峟于此处,度过了漫长无边的童年、少年时代,也将于此,度过余生。 “陛下,北境危急,刻不容缓。” 通信兵退下时,都不忘提醒祁峟,形势艰危。 祁峟半是搞笑半是伤感,只笑骂着,催人赶紧走。 “你们也都下去吧。” 通信兵走后,祁峟挥退了伺候在旁的宫人,一个人,对着先皇的棺木忧愁。 “父皇啊,您死都死了,怎么还留下烂摊子一堆呢?” “您知道的,我天性暴戾寡恩,妥妥的亡国昏君啊。” “但您要是再活上三两年,亡国之君,肯定非你莫属啊。” 祁峟讥笑唾骂先皇的同时,也不忘思索全国粮仓储备,以及征发劳役,北上运粮的可行性。 但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一举措。